两人一同从血族的回忆里脱出，王一博只感到大地在猛烈地卝震颤，耳蜗里有什么可怕的声响不住地轰鸣。
下一秒，吸血鬼身卝子一晃，在自己面前再度呕出一滩血来。
“哥？！”
男孩出于本能地伸手搂住肖战倒下的身卝体，血族眼眶绯红，血色的瞳孔里有复杂的情绪。
他似乎为了给王一博看这段记忆耗费了巨大的体力，靠在对方怀里不住喘“息”。
王一博就这样保持着从背后抱着肖战的姿卝势，也不知过了多久，才缓缓平息下内心奔腾的悲伤。
这记忆明明不是自己的，可是失去坚果的剧痛，被欺卝骗的不甘，以及被吸血鬼摁进水中的绝望，却如洪水决堤般统统向他涌来。
它们像蜂窝里倾巢而出的蜜蜂，将人类男孩紧紧裹夹。
“所以，你是因为想要救坚果，才接近血族……”
肖战扬起长睫，冲男孩虚弱一笑。
“你很傻，肖战。”王一博一拳锤在床板上，“没有人会像你一样相信一匹吸血鬼。”
控心人自嘲地闷卝哼一声，抬起苍白的手指擦卝拭唇边的血迹。
“可是，坚果得了不治之症，我没有办法……”
“……”
“王一博，坚果如果活在现在这个时代，或许能活蹦乱跳到寿终就寝。那年我的公卝司被人诬陷破产了，所有人都离开了我，只有它陪着我……”
“王一博，猫其实比人更懂人，猫不会背叛，人会。”
“……”
男孩沉默无言，血族静静凝视。
“我还在血族初期时，非常害怕光。那时候我还没有找到这座古堡，白天就蜷缩在某处荒废的地卝下室里。那个吸干了我的血的老家伙没有担起引领幼崽的责任，他只是沉迷于这种转化的过程。”
片刻，肖战在王一博怀中调整了一下姿卝势，微扬起下颚，继续。
“夜里，我到街上觅食。到处都是教卝会的人，他们手上的圣卝水只要一滴，就可以让我的皮肤溃烂。”
“你说得没错，吸血鬼都是抱团取暖的。但我不一样，内心抗拒取血，可本能又需要！”
血族握紧双拳，青筋暴卝露。
“后来啊，我从一个同类那里知道，前五十年只要有足够的血，顺利度过后就不会再惧怕阳光和圣卝水，于是我拼了命地和那些同样刚被初拥的吸血鬼抢食，为了活下去我过得连条流浪狗都不如！”
肖战说着，勾起唇角笑了笑。
“那个年代到处都打战，我们虽然不能吸死人的血，但将死之人也可以裹腹。一到夜里，街头巷末里总会上演疯狂的戏码，教卝会发现我们居然可以做清道夫，就成卝立了秘密调卝查局。人类与血族，自此达成了某种诡异的平衡。”
“再后来，吸血鬼学校招募新学卝员，我们这些散落在各处的哭魂野鬼，才被带去接受了教育。”
说到这里，吸血鬼的眼中泪水已干，脸上露卝出了越过黑卝暗终见黎明的轻卝松。他低头望着怔怔地听着自己讲述的人类男孩，内心涌动着连他自己都已然陌生的爱意。
“崽崽，我的故事就是这些。现在你觉得我和那个女人，谁更值得你喜欢？”
被这么一问，王一博晃过神来，一滴含在眼角的泪珠被卝逼回潮卝红的眼眶。
他长叹了口气。
“战哥卝哥，你的过去的确令人同情，我也很替你感到伤心。可……这不能成为让我喜欢上的你的理由。”
肖战顿时面露失望。
“为什么？”他从人类身上起来，双手撑着对方的肩膀，“你不也因为那女人身世凄惨而怜惜她吗？”
“可我们的爱是自卝由的。”王一博不住摇头，“你的喜欢困住了我，我无法接受。”
男孩说完，垂首望向伤腿。
血族也随他的目光看去，眼底露卝出伤痛，随即变得黯然。
“那天我听你说要逃跑，整个人都魔怔了。”肖战的脸颊上涌动着哀愁，“我本意不想这样对你。崽崽，你给我机会，我保证会改，好不好？”
他说完托起王一博的右手，掌心按在自己的心口上。吸血鬼的心本不会跳动，人类却感到似乎有种真诚而不明的悸卝动，通卝过肌肤传递给自己。
不知为何，融入了肖战的过往，忽然就觉得这个人的种种恶形似乎也有了理由。
可是……
“呜！”王一博突然抱住脑袋，难受得左右摇晃。
“啵啵？！”血族大惊，将男孩揽进怀中，“很难受吗？对不起，沉淀了近百年的记忆，给你造成负担了。”
他说完，扶王一博躺下。两人面对面凝视着对方，一时之间都沉默。
窗外，风吹落树叶，日影在古堡露台的大理石地板摇晃。
王一博休息了一会儿睁开眼，看见肖战仍坐在自己身边。
少年忽然开口：“哥，你第一次从棺卝材里醒来，是不是觉得很可怕？”
肖战被他问得一愣，冷若寒霜的俊颜上一阵白一阵红。
“崽崽，我……”
“哥，那天我很害怕，怕得快死了。城堡里到处都是哭魂野鬼，我喊你的名字，你却迟迟不出来。”
对方那么深深地，一动不动地凝视自己，吸血鬼觉得要在王一博略带拷卝问的眼神中燃卝烧了。
“肖战，你知道为什么你总这么孤独吗？”人类道。
“……”
“你不会爱。缺乏爱的能力的人，永远也得不到别人的回应。”
“……”
“爱一个人不是将他的翅膀折断关在笼子里，那是宠物，不，连宠物都不如。”
“崽崽……不要说了。”吸血鬼窘迫地浑身麻木，打断少年的话，“……你休息，我先出去了。”
“你不会去找思思吧？”王一博不放心，拉住肖战的手腕，“你发誓不会，否则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
这半是愠怒半是恳求的神情看得肖战心中大动。
“哥？”王一博见他不说话，挣扎着要起来，“答应我！”
肖战只觉得心口被沉重的石头压着，他甩甩头，逃跑似的关门出了房间。
吸血鬼一走，房间里连气压都变得宜人。王一博还保持着伸手向前的姿卝势，肖战没有正面回答，这让他更加担心思思的安危。
少年愤慨地扭过头，拳头重重砸在被单上。自己这只不争气的腿，到底要养多久才能康复啊？
这时，靠床板一边的被角被顶起了一个小包。那小包像是在里面闷得太久终于憋不住了，从缝隙里试探地伸出一支极小的，毛卝茸卝茸的爪子。
男孩的视线瞬间被吸引。
好小的爪子啊，嫩卝嫩的，掌心带着淡粉的色泽。
王一博用手指轻卝抚了一下这只“小手”。
小兔子发出一串娇卝嫩的兔吟，它似乎不怕人类男孩，将小爪子搭在对方指腹上。
门，忽然被推开。
王一博吓了一跳，赶紧将兔兔藏进被窝里。
骷髅兵阿烈捧着点心托盘，胳膊底下夹卝着几本书走了进来。
“小主人，抱歉，是不是惊到你了？”
对方恭敬地来到男孩床边放下食物，鞠了一躬。
王一博平静下来。“没有，你带这些来做什么？”
阿烈用长甲挠了挠自己的耳骨：“主人怕您在房间里闷得慌，叫我从藏书室给您带几本书来。”
他说着将书本整齐地叠放在男孩床头。
王一博目光瞟过去，面上几本书竟然是自己在孤儿院不大的图书室里读得痴迷，但没来得及看完的。
想必肖战又偷偷读了自己的心。
他随手翻了翻，最下面的一本，则是《吸血鬼起源》。
“他让我看这个？”人类挑卝起眉毛，“我不看，拿走！”
“小主人……”阿烈左右为难。
这时，被窝里的小兔兔从王一博胸前钻了出来，一只肉肉手“啪”得打在书页上。
“咕咕咕咕～”小兔子扬起下巴，用水润润的三瓣嘴亲了亲少年的手背。
王一博被它弄得痒，嘴角勾出一抹笑。他抬手捋了捋小兔子头顶的毛。
“小可爱，你是叫我把书留下吗？”
小兔子又用爪子在书页上敲了几下。
“好吧。”
人类败下阵来，把《吸血鬼起源》放在床头，面向骷髅兵。
“你的主人出去做什么，你知道吗？”
见王一博的表情变得严肃忧虑，阿烈思索了一阵：“小主人，主人这几日照顾您，积压了好几份秘密调卝查局的工作，他应该是去忙了。”
王一博将信将疑，但也长舒了口气。
现在自己和肖战的关系不冷不热，对方似乎有心想要改善，所以这匹不懂人情世故的老鬼，应该不会去找思思了吧？
“我要休息，你可以出去了。”
他瞥了阿烈一眼，骷髅兵得令立刻冲他敬了个礼，步伐周正地离开了。
仆人走后，王一博快速吃完了糕点，喝完牛奶，望着放在餐盘里那把小巧的餐刀出神。
倘若肖战不听劝告，执意要对自己的女友下手……
王一博上牙咬住下唇，将餐刀用纸巾包起来，小心地塞到了枕头底下。
少年眼中的冷冽让人不寒而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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