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玖尔莫名觉得这一声回应有哪里奇怪，但他已经没心思去细想，红色的蝶影从地下接二连三地涌出，徘徊数圈后才接二连三地融入它们唯一的归宿。
“走吧。”
直到蝶影尽消，玖尔才主动开口，脱力的身体像是被抽去支架的布偶，耍了点把戏才系上得以活动的丝线。
幽蓝被淹没在天光之中，他人只能看到玖尔自如地起身，迈步，像是与往常无二般行走，仿佛空气中那浓郁的血腥味只是一场过分真实的幻觉。
“你真的是活人吗？”
不对劲。
玖尔终于从尖锐的语气中认知到了芥川那明显起伏的心绪：“怎么了？”
为什么……好像在生气？
意识到玖尔并非装傻，芥川更生气了，却又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气什么，只下意识由着饱胀的情绪驱使，大步向前，猛地抬手想要掀开几乎掩盖住玖尔全身的长袍。
粉饰太平的幕布被掀开一角，下一刻却又生生停住，一只苍白的手卡在芥川的手腕住，坚决有力地制止了即将被进一步揭开的真实。
“不行。”
平日里温吞无害的声音中难得带上了几分警告意味。
“龙之介，不要看。”
“……谁稀罕。”
芥川只觉得心里有火越烧越旺，玖尔本以为如此便好，毕竟按照以往的经验来说，对方并不像是什么多管闲事的性格——
啪嗒。
被芥川另一只手掀开的黑袍下，是被铁锈味的液体濡湿的衣物。
像是封闭的盒子被骤然打开，本来还不算浓郁的气息瞬间盈满室内，芥川有想过玖尔身上的这件袍子对对方而言是特殊的，但没料到这份特殊竟然还在功能上。
玖尔瞳孔微变，伴着漫长的寂静又渐渐复原，抬手将被芥川攥着的布料抽出，感到的阻力比预料之中的还要大些，但只是一瞬，那份阻力就消失于无。
将衣着重新整好，将褶皱一一理平，玖尔这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起身，泰然自若地往外走去。
芥川看着玖尔离去的背影，很难说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
他曾经设想过无数次玖尔重伤的情况，也曾暗自咬牙发誓要是有机会一定要亲手杀了这家伙，可当机会真的摆在他的面前，他竟然出乎意料地没有落井下石的念头，取而代之的是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怒意。
明明在弱小的时候想要事事亲为是愚蠢的决定，过往的艰苦早已让他明白，趁人之危对于他们这些人而言并不算什么可耻的选择……
可这份情感就是来得如此剧烈又莫名。
“还不走吗？”
回头的亡灵法师说得轻巧又随意，仿佛他们只是置身于一个寻常的午后。
芥川沉默着再次将银背起，像是想要逃避什么般走得飞快，不过一会儿就把玖尔抛在了身后。
飞雪洋洋洒洒得像是零落的纸钱，玖尔停下步伐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原本不带什么弧度的唇角扬起摸浅淡的笑，随即转身往破败无人的荒芜行去。
上次被反剿灭带来的教训看来还是不够，只是有了前车之鉴，不知道这次他们会带多少人来。
希望……
不会拖得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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