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尔的体术不佳。
但也算不上对杀人的手法一无所知。
竹竿一般的手纤细坚韧，一折一打都是要害，只不过到底受制于躯壳，远不如幽冥二蝶用得轻巧。
一人。
失去生机的尸体坠于雪中，冰软的雪随之坍缩推挤，硬生生让厚重的空壳砸入一寸，又由越发大的飞雪填掩。
五人。
灰色被不断着墨于雪地之上，鲜血晕染了满地银霜，恍然间似有红梅在水墨般的画卷上绽放。
八人。
十人。
十一人……十二。
玖尔抬头看向已经不打算再给他近身机会的追捕者， 抬眸漠然地一一扫过他们或是张皇或是警惕的神色，心中默记着还需解决的数目。
——两队。
应该赶得上吃晚饭。
被冻得有些麻木的脸漾开有些僵硬的笑，不太好看，看得那些人下意识扣上了扳机，但却迟迟没能按下。
“喂，我说……咳咳——你们不会是想要打消耗战吧？”
玖尔也不打算掩饰自己的狼狈，随手便把唇边的鲜血抹散。
身体状况不佳还能一对三十六，不寒碜。
不久前面对十来人可还只有穿街躲巷的份呢。
无人应答。
玖尔往前一步，他们后退一步，赌的就是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已经没法再爆发出足以在短时间内靠近他们的速度。
真麻烦。
玖尔将目光落在了满天飞雪之上。
他的身体确实已经不太撑得住了……
但正因如此，精神力也能更加肆无忌惮地爆发。
平地起了雪暴，冰晶呼啸着将接触到的一切切割、撕碎、冻僵，而后化成一地血色，又被纯白层层埋葬。
嚓、嚓、嘎。
有人在靠近。
玖尔在一地尸体里回头，灰色的眼眸莫名让芥川想起了曾听闻过的湖，平静，明澈，倒映着万事万物，独独看不到自己。
“……时间很晚了。”
他假装没看到那一地的雪包，没看到未被掩埋完整的弹壳残片，没看到那一地的鲜血和对方唇边擦不去的血迹。
“银喊我找你回去打雪仗，说是我总让着她，没意思。”
“好啊。”
玖尔也没提芥川话里的漏洞，更没问少年原本连木板都不太能搬运的黑兽，为何在先前却能代他挡下坍塌的土石。
只是刚好空中的雪云被风卷散，刚好还未落尽的斜阳播撒霞光，一地的落雪染上金黄，像是有分不清时节的迎春花忽地盛放。
“芥川。”
两人一前一后地往住所的方向走去，在身后的雪地上留下两排渐行渐远的脚印。
“芥川。”
后面人的声音加大了几分，前面的不知为何依旧充耳不闻。
“龙之介——”
“我听得见！”
芥川停下脚步，像是不耐烦又像是羞恼。
“今晚吃红豆年糕汤配无花果茶吧。”
芥川皱了下眉，“当初说好的——”
“我就是突然有点想吃甜食。”
玖尔快步跟上了走在前头的身影，“而且这么晚了，买其他的东西再做不太方便。”
这是两人心知肚明的借口，可这次芥川并不打算买账：“这是那些没自保之力的家伙才会有的顾虑，而我现在并不是他们之中的一员。”
“还有——”
“家里储存的药品过期了，去临近的小诊所买一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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