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远离家乡的飞机上,我并不感觉多么悲伤,只是将头轻靠在飞机的舷窗旁,耳机里放着先前就在手机中下好的老歌。我不想睡觉,一方面是睡意全无,另一方面是我不想用虚幻的梦境来取代我的旅途。但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好,脑袋里空空白白的,肆无忌惮的走着神,但我并没有打断自己的走思,毕竟这里不会有什么班主任或是任课老师紧盯着我,至于走神的内容是什么,等回过神来倒是全然忘了。
云海在机翼上翻涌,当然也有时会从窗边一下子掠过,但看来看去也终究只是白茫茫的一片,时间一久,确是好没意思。但我并非不喜欢云,或者说对云无感。恰恰相反的是,我对云的爱绝可以称得上是忠贞。毕竟其他新奇事物再诱惑人,也不过只能勾引我三天,三天一过,便觉得索然无味,就像一块口香糖,它仅仅能够让我短暂的感到舒适,糖味一褪,就只是一块像是胶皮的东西而已了。可云对我的意义却不同,它能永远得到我的爱慕。它在我的世界中的地位与吃饭睡觉并肩。云总是可以不停地带给我新鲜感,毕竟没人会知道明天的云会是什么样子。但凭借我多年赏云的经验,天津的云最好看的时候,大抵是:冬天的清晨,春夏的傍晚。至于秋天嘛,我倒是没太多留意,毕竟秋高气爽,云少得很。
想到这,躁动的心总归是平静下来了,然后席卷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困意,它来的并不很突然,因为我能感觉到它。飞机上的空调温度很低,而我正好盖着一个外套,所以我感到了异乎寻常的温暖和舒适,这股暖流便顺着脚踝一点点爬上我的膝盖,钻进我的胸膛,随即化作一股困意冲向我的脑袋,最后堆积在我的眼皮之上。 干涩的眼睛再不愿继续劳累了,索性直接闭上睡个痛快,上次这样困倦还是高三的数学课上。
飞机的起落架趁着我睡觉偷偷摸摸的就钻出来了,等我睁开眼,飞机早就软绵绵地落在地上了,但还好我醒的不算晚,飞机还没有停稳,因此我的心情格外畅快。因为被叫醒的感觉,远不如自己苏醒。
终于在有些拥挤的人流中逃出了沉闷的机舱,我闭起双眼贪婪地呼吸着这个陌生城市的空气,任凭毒辣的阳光在我的脸上恣意妄为,尽管盛夏的风吹打在身上并不凉爽,但其中的味道却满是自由,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这个城市的云没有出面迎接我的到来。
等到拿齐行李,出了航站楼,我便搭上提前叫好的网约车,去到了大学旁最近的一间旅馆,毕竟时间还很富裕,我还是打算在校外先独自住上几天换换心情 。
洗上一个热水澡,褪去了一身的疲惫之后,我躺在酒店柔软整洁的白色大床上,开着泛黄的空调,不愿再挪动半步。紧接着又陷入了昏昏的沉睡。
我想这一定是这个城市的眷顾,我在傍晚时分昏沉沉地醒来,睡过了早饭和午饭的我再也捱不住饿了,只能出去觅食,我刚踏出酒店的门口,一阵清风便唤醒了我的灵魂,阳光从我的右手边走来,有些力不从心的趴卧在了我的脸上,它趟过了我面前的阳关大道,把沥青铺成的马路粉饰的红光满面,道旁是两排齐整整的银杏,树后是各式各样的店面,树梢上的,便是即将在今天谢幕的太阳,它改了脸色,不再是正午时分那般高傲耀眼。而是学会了分享,分享给了众人它的容貌,也同样分享给了天空中不知何处赶来迎接我的层云一些色彩。太阳也果真是天生的艺术家,将云勾勒的立体了起来,下端是厚重的阴影,靠近太阳的那部分则是由深及浅的粉紫色,越是靠近太阳色彩便越重,越是远离它色彩便变得越发模糊。看起来这城市的云,也并非是不喜欢我,只是来的稍晚些,看在它如此用心的份上,我也就不计较这么多了。
我在云下伫立着,但终究是难忍饥饿带来的痛苦。我穿过马路,就近找了个小吃街,随即领略着属于这个城市的风味,但我的心思却全然不在吃喝玩乐上,直到回到酒店,我都在想:为什么云,远它万里时,觉得它是人间绝美,可真当在飞机上和他相隔仅仅半掌之远的时候 ,看起来又是如此那么的普通。就形同年少时爱慕的对象:
我看到了她想要公之于众的样子,却又擅自添油加醋地把她设计的十全十美,等到真的与她共处的时候,才发现彩霞华美的背后只不过是平凡的水汽。
这么回忆起来,高中生活果真是美好啊。那年也是和现在差不多的时候,我从初中毕业了,踏入了高中的校门,学校房山上的爬山虎,郁郁葱葱的,像是网上淘来的假绿植。那是个有点破旧的学校,虽然它那时建校才三十年,但确是又小又破,教室里还是水泥地,连地板也不舍的铺上,有些地方被盘的乌黑发亮,更有甚者直接磨出了一个坑,露出了底下的沙灰。吊着白织灯管的铁链,已经爬满了红锈,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但直到换灯也没能看到灯管掉下来摔的粉碎的样子。
我不甘自己的故事被时间蒙上一层无法掸去的灰尘,所以我决心用自己的方式留下这段回忆。也许,许久之后的我看着这些故事会送上两滴眼泪,也或许会看着这些运用的并不纯熟的文字偷笑,又或许会感谢现在的我,将他们留了下来,让他还能够再回顾回顾那个被称作少年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