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门“咔哒”一声合上。
严浩翔站在原地,没有动。
他听见自己心跳的声音——低沉、沉闷,像蒙在水底。
他本以为,见到那张脸、听见那声“阿翔”,自己会愤怒,会失控,甚至可能摔桌子、喊叫、质问。
但没有。
他冷静得过分。
冷静得像早已把自己抽离出那场对话,只留下一个“懂得配合”的壳子,撑住这场所谓的“亲情重逢”的体面戏码。
“哥……”助理小心翼翼地站在门外,“她、她走了。”
“嗯。”
“……你还好吗?”
“我看起来像很不好吗?”严浩翔的语气还带着点笑意,但那笑一点也不温柔,只是虚空地挂在唇边。
他转身走出会议室,整个人的背影冷得像午夜时分的钢铁。
——
电梯门打开,他踏进去的时候,正好接到马嘉祺的电话。
“接电话了就好。”马嘉祺那头语气松了点,“我问了助理,你在公司?你没事吧?”
“没事。”
“真的?”
“……真的。”严浩翔轻声答着,可那轻太虚了,像是为了说服别人,也像是在骗自己。
马嘉祺沉默两秒:“那你等等我,十分钟我到。”
“不用了,哥,我回去了。”
“回哪?”
“……去个不会有人管我的地方。”
“浩翔!”
马嘉祺喊了他一声,但电梯门已经合上,信号瞬间变得断断续续。
他把手机调成了静音,像是抽掉了这个世界与他之间最后的连接。
——
当天傍晚。
贺峻霖是在宿舍沙发上发现那只被丢在角落的手表的。
那是严浩翔的——一块他从不离身的腕表,背后还刻着“TNT. 7”。
“他去哪了?”贺峻霖脸色发白。
“哥他没说清楚,就说要‘回个不会被人管的地方’……”助理语气也有点发虚。
“他开车走的?”
“没有,他下楼打了辆车。”
贺峻霖低头看着手机屏幕,刷着工作群、定位、朋友圈,什么线索都没有。
他忽然想起来,前几天某次通告收工后,严浩翔曾看着窗外淡淡说了一句:
“你知道吗,小时候发烧没人照顾,我就会自己拿个盆装满热水,把脚泡进去。那时候觉得,只要有地方热着,整个人就不会太冷了。”
贺峻霖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冲出门,连伞都没带。
——
严浩翔确实回到了那个“没人会来打扰他”的地方。
是城西老城区的一家老澡堂子改造的汗蒸馆,天花板低矮,墙砖有些老旧,灯光昏黄,但空气是热的,水汽氤氲。他脱了鞋,裹着浴袍窝在角落的暖炕上,像把自己扔进另一个世界。
四下没有人认识他。
也没人叫他“哥哥”、“翔哥”、“队长”。
只有广播在轻轻播放着什么天气预报。
——今天小雨转阴,气温骤降,请注意添衣。
他靠着墙坐下,脑子里什么也不想,只觉得身体重得不像自己的。他翻开手机,打开微博——
最新一条热评是:
【听说严浩翔今天请了假,好几场录制都没去,是身体又出事了吗?真怕他哪天倒下了我们才知道他有多拼……】
他点开私信,像是自己折磨自己。
第一条私信是粉丝的:
【翔哥,记得你说过你小时候最怕打雷,长大了也不要自己一个人扛着了,好不好?你不是一个人啦。】
他一瞬间想笑,却一点力气都没有。
——他不是一个人了?
可当那个“该陪着他的人”终于出现,却又什么也不能给他。
这算什么呢?
他忽然想哭,像小时候那样——生病、一个人躺在床上、烧得看见天花板在转,满心只希望门被打开,会有人走进来抱住他,说“妈妈在”。
可等来的却是邻居带他去医院时说的一句:“你家里大人呢?”
他闭上眼睛,鼻尖像是被冻住的冰水淋过那样发酸。
——
门帘被轻轻掀开。
有人蹲在他面前,声音压得很低:“严浩翔。”
是贺峻霖。
他头发被雨打湿了,风衣湿透,贴在肩上。眼里全是担忧,还有些微微的怒气。
严浩翔动了动唇:“你来干嘛?”
“你说呢?”
“我没事。”
“你当然有事。”贺峻霖脱下自己还带着水汽的围巾,小心地裹住他裸露的手,“你要真没事,怎么连表都忘了带?”
严浩翔笑了:“你还记得。”
“你以为我会忘?”
两人对视那一瞬间,空气沉静下来。
“浩翔。”贺峻霖轻声叫他,“你是不是觉得,不管你怎么努力,都没人真正会留下来?”
严浩翔垂下眼睛。
很久,他才轻轻点头。
“那我告诉你,我会。”
“我不是你妈妈,但我比她更早看到你发烧,比她更早知道你不吃苦瓜会偷偷吐在纸巾里——比她早太多太多。”
“所以你要记得,你现在所有拥有的,不是她给的,也不是她能拿走的。”
“你是我们一起撑过来的。”
那一刻,严浩翔终于低下头。
他眼睛发红,声音低得像在喉咙里刮过:“我以为我不在乎的……其实我还是会等她说一句‘回来’。”
“哪怕一句也好。”
“可她没有。”
贺峻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他轻轻搂进怀里,让他把脸埋进自己的肩上。
他听见严浩翔轻轻吸了吸鼻子,像个孩子。
但这个孩子,已经独自长大了太久。
嘿嘿这次发对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