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棚的灯光终于熄灭的时候，已是傍晚七点多。
漫长的一天像是被从中间掏空了力气，只剩下四周还漂浮着些许拍摄后的残影与回声。最后一组动效拍摄卡得极准，所有人几乎是在用最后一点体力完成那段动作。随着导演喊出“OK收工”的瞬间，工作人员的掌声和鼓励语也随之响起。
那种掌声并不热烈，却实实在在地落在心上。
严浩翔站在场地一侧，额前的发丝因汗湿而贴着额角，衣襟也微微皱着，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屏幕上的回放画面。虽然拍摄已经结束，但他的眼神依旧专注，就像是习惯性地将注意力延续至最后一秒才愿意松手。
“哥，走了。”宋亚轩拍拍他的背，语气比白天轻快不少，“棚里都要关灯了，再看回放就要收费了。”
严浩翔轻笑一声，点了点头，转身跟上其他人。
后台走廊里安静下来，只有拍摄用具被收拾时“哐哐”碰撞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空气中弥漫着柔光板余热蒸腾出的温度，带着点灯光灼过后的焦糊味，又混着年轻人汗水的气息，像是这段时间拼命努力的证据。
换装、卸妆、打包——每一个人都沉默着，有些疲惫到不愿多说话，有些只是安静地沉在自己情绪的泡沫里，不被打扰也不主动伸出手。
他们之间有一种默契的空间感：即使不说话，也不至于冷漠；即使不靠近，也始终保持在可以感知彼此呼吸的距离。
“等会儿直接回宿舍吗？”刘耀文擦着头发问。
张真源点点头，“经纪人说明天是早排，今晚早点回去休息。”
“路上给我来点烤串吧。”宋亚轩随口说，“我现在只想吃肉。”
“你刚才才说晚饭没胃口。”贺峻霖瞥他一眼，眼底带着调侃。
“那是因为我累得吃不下，不代表我不饿。”亚轩理直气壮地回应，还补了一句，“情绪影响味觉懂不懂？”
大家笑出声。
这一笑，像是打破了整日来压在肩头的那层沉闷。笑声不是很大，却将那份疲惫从紧绷的皮肤缝隙里慢慢泄了出来，带着一种松弛与回归日常的味道。
他们一边走向电梯，一边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商量晚饭的事。热水澡、夜宵、看电影——每个人都在无意识地罗列着一些普通却温暖的小期待，像是用这些日常的糖衣包裹住内心深处的疲累与空洞。
电梯里人很多，严浩翔靠在角落，手里拿着刚收起来的演出服，背包压在一侧肩上。他没怎么说话，只是偶尔抬眼看看身边的人，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弧度。
直到电梯门“叮”的一声在宿舍楼下打开，凉风扑面而来。
夜色已沉，天空是一整片幽深的墨蓝。路灯像一颗颗细碎的星，安静地挂在街边，将人影拉得细长。
宿舍门口的几步台阶仿佛也是疲惫的检测线，走上去的那一刻，大家的动作不自觉都慢了些。
门打开的刹那，是熟悉的木地板与室内淡淡的洗衣粉味扑鼻而来。
“我先去洗澡！”宋亚轩第一个丢下鞋跑进去，脚步声哒哒地在客厅里响起。
“我抢第二个。”刘耀文赶紧喊道，把包丢在沙发上，转身就去拿衣服。
张真源去厨房烧水，贺峻霖则坐在地毯上脱鞋，一只手懒洋洋地撑在膝上，头靠着沙发沿，抬眼看了眼严浩翔：“你今天真是撑了一整天。”
“撑着干嘛。”严浩翔轻轻地坐到他身边，“我一直都在。”
“也只有你能做到这么稳。”他语气像玩笑，却是真心话。
严浩翔没回应，只低头看向指尖——他指节处有个细微的擦痕，是下午动作收不住时在地板上蹭出来的。他并没告诉任何人，因为确实不严重，只是红了一点，但指腹贴上去时会有点刺疼。
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刚出道那会儿，他们也曾有过这样一整天高强度的录制。那天结束的时候，他和贺峻霖也是并排坐在通告车后座，困得几乎说不出话，却谁也没闭上眼，就这样望着窗外飘过的灯火。
“你还记得我们刚出道那阵，录完第一档节目的样子吗？”严浩翔忽然问。
贺峻霖愣了下，然后笑了。
“当然记得。你在化妆间睡着了，脸上还有腮红，工作人员都不忍心叫醒你。”
“你还在我旁边偷吃了两个蛋糕。”
“你记得真清楚。”他撑着下巴，“那会儿太紧张了，总觉得自己表现得不够好。”
“我们现在也还是会这样。”
“是啊，”他转头看他，“但现在的紧张，不是怕自己不够好，而是怕拖了大家的后腿。”
这一句说出口后，两人都沉默了片刻。
那种沉默并不尴尬，反倒像是让情绪落了地的必要过程。所有在心里盘旋了一整天的疲惫、不安、压力、敬畏，都在这一刻有了一个小小的容器。
严浩翔轻轻呼出一口气，像是将这些都暂时交付给了这个夜晚。
洗完澡出来时，客厅已经被灯光与安静包围。宋亚轩窝在沙发上，头靠着抱枕，手里还捧着一个空的冰淇淋盒；刘耀文在阳台上打电话，声音被风吹得轻轻扬扬；张真源洗完了水果，正一颗颗剥葡萄；贺峻霖则坐在茶几边低头画着什么——应该是今天拍摄灵感下的草图。
这就是他们的夜。
没有什么轰轰烈烈，也没有喧嚣与高光，只有彼此在的陪伴，像风，像水，像能缓缓流进生活里每一个角落的光。
严浩翔坐到贺峻霖身边，指尖有意无意地碰了碰他的纸角。
“画什么？”
“画你啊。”贺峻霖漫不经心地说，“今天你那个高举臂的动作，特别好看。”
“那种姿势你也画？”他挑眉。
“画得出来我就投稿了。”他笑着把画藏起来。
严浩翔没再追问，只是将手机放在茶几上，播放起亚轩之前推荐的那段冥想音频。
淡淡的钢琴声从音响里流淌出来，像是用水将空气重新浸润了一遍。
时间在这一刻放慢了脚步。所有人都在各自的小宇宙中静静停留着，没有刻意交流，却能感受到彼此的存在。
夜色将他们包裹其中，也让这栋宿舍小楼，在城市纷扰之外保有了一丝难得的安宁。
窗外，一阵风吹过，带着远处不知名花香的清淡气息。
严浩翔靠在沙发上闭上眼，像是终于，真正地放松下来。
新的一天结束了。
他们还在路上，但今晚，他们有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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