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扭头看向宫子羽,语重心长地说道:“子羽,身为执刃,需大公无私,切不可带着偏见行事。”
宫子羽虽满心不甘,但还是低头拱手应道:“是。”说罢,他眼神如狼般凶狠地盯在宫远徵那带着幸灾乐祸的脸上,仿佛要将对方生吞活剥。
易文君瞧见这一幕,不禁微微皱眉。宫尚角察觉到她的神色,心领神会,上前几步,不着痕迹地挡住宫子羽投向宫远徵的视线,化解了这剑拔弩张的气氛。
随后,云为衫、上官浅被送回各自的院落之中。宫尚角和易文君也一同返回角宫。
一回到角宫,易文君神色凝重欠身作揖:“角公子,文君自知今日在大殿之上不该越庖代俎,贸然发表看法,还望公子恕罪。”她微微低头,看似谦卑,实则心中暗藏试探,想看看宫尚角对此事的真实想法,她明白至高至明是日月,至亲至疏是夫妻,她想知道宫尚角对于此事的态度…
宫尚角先是微微一愣,伸手扶起她,旋即明白易文君此举之意。他轻笑一声,温柔地看着易文君,说道:“文君不必自责,你今日所言皆是为了徵弟弟,也是为了查明真相。你的聪慧与果决,我看在眼里,并无过错。”
易文君抬眸,侧脸被夕阳染了层薄薄金粉,鲜少的恬淡静谧看向宫尚角,眼中带着一丝惊喜:“角公子真的这般想?文君还担心自己的行为鲁莽,坏了角公子的计划。”
宫尚角轻轻摇了摇头,拉着易文君的手,缓缓说道:“在这宫门之中,局势复杂多变。文君能在关键时刻保持清醒,为远徵辩解,已经做得很好了。我相信文君的判断,往后若有任何想法,都可与我直说。”
易文君心中感动不已,轻轻点头:“多谢角公子信任,文君定当不负角公子所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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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总带着几分清冽,易文君坐在窗边的绣架前,指尖捻着银线,正细细给宫尚角那件玄色常服绣着暗纹。线脚细密,沿着衣料的纹路蜿蜒,像极了她藏在心底的那份妥帖。

案上摆着刚蒸好的山药糕,糯米粉的甜香混着桂花蜜的清芬,在晨光里漫开。她算着时辰,宫尚角此刻该在演武场,而宫远徵怕是又赖在药庐里摆弄那些瓶瓶罐罐。
“文君姑娘,角公子和徵公子回来了。”侍女轻手轻脚地进来回话。
易文君抬眸笑了笑,将绣了一半的衣裳仔细叠好,又取了两个素白瓷碟,把山药糕码得整整齐齐。刚端到廊下,就见宫尚角一身玄衣走来,袖口沾着些晨露,想来是练过剑了。
“公子尝尝?”她把碟子递过去,指尖不经意擦过他的手背,两人都顿了顿,她先红了脸,垂眸道,“文君见公子今天咳嗽,特意加了些润肺的蜜…”
宫尚角接过碟子,咬了一口,温热的甜意漫开,他看着她微红的耳根,声音放柔了些:“手艺越发好了。”
正说着,宫远徵一阵风似的冲进来,鼻尖先动了动,直扑向食盒:“我就闻着香味了!易文君,你偏心,给我哥的糕里是不是多放了桂花?”
自从上次维护了宫远徵之后,他便对易文君多了几分好脸色…
易文君被他逗笑,从食盒底层又拿出一碟:“给你留着呢,加了杏仁,败败你药庐里的火气。”
宫远徵低声嘟囔着,眉眼间满是盈盈的笑意:“还是文君姐姐最怜惜我~”然而,当他不经意间瞥见她绣架上那件衣裳时,眼底悄然滑过一抹羡慕的神色,“哥那件衣裳的暗纹,真好看啊。”他的声音轻缓,却掩不住那一丝难以名状的倾慕与怅然。
“嗯,我知角公子素日喜好玄色衣裳,便特意挑选了芍药花纹饰相配。”易文君轻声说着,忽而又似想起什么,转身取来一只锦盒,双手捧着递了过去,“我见徵公子惯于使用暗器,特地为你缝制了一副护腕,内里添了软棉,既轻便又可减缓力道。”护腕之上,昙花的纹样精致绣就,仿佛夜中悄然绽放的一抹幽光。
宫远徵接过来,指尖触到布料上细密的针脚,脸上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嘟囔着“谢了”,转身就往徵宫跑,背影却比平时轻快了些。
宫尚角凝望着他的背影,旋即转眸看向易文君。晨光洒落在她的鬓角,细软的绒毛被镀上一层暖黄的光晕,柔和而恬静。他抬手拿起那件尚未绣完的衣裳,指尖缓缓抚过绣面上栩栩如生的芍药花。思绪浮动间,那句“维士与女,伊其将谑,赠之以勺药”悄然浮现于心头。他唇角微扬,带着几分温润的笑意,低声说道:“多谢,夫人~”声音轻浅,却满含深意。
易文君的眼尾微微弯起,肌肤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素白,仿佛冰雪般剔透。而那耳边垂落的发丝,在光线的轻抚下更显漆黑与柔软,为她平添了几分温柔的气质。“我们是一家人,公子又何必如此客气呢?”她的声音带着浅浅的笑意,如同一缕春风拂过心间,令人难以拒绝这份亲近之意。
暮色漫进角宫时,宫尚角在书房看卷宗,案上摆着温好的绿茶,杯沿还留着一圈浅淡的釉彩——是自己惯用的那只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