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后一跳暂停交战,因Merlyn又一次刺激到他的本能而有点恼火,但也为自己的反应能力已练就得如此之快而感到骄傲。他提高了警惕。“你说过不打头。”
Merlyn一边绕着他转圈一边笑,露出一口白牙,“我知道那拳不会打到你。”
“像这样?”Oliver向对方的脑袋虚晃一击,迅即向下一拳。这一次,他在对战的回合中更沉稳了。
“你学得有模有样了。”
“换句话说,你作弊。”Oliver没有挥出一拳,相反,他冲上前去擒拿对方。
Merlyn巧妙地避开了他的攻击。他侧身,胳膊像蛇那样缠住Oliver的手臂,使出一招锁臂。他把年轻男人拽向自己的臀部,阻止对方踢踹,另一只空闲的手赶在对方用手肘猛击他的肋骨之前,抓住了Oliver的胳膊肘。“你也作弊,”Merlyn在他耳边喘息,“我喜欢把这招叫作‘创造性解决问题’。”他在Oliver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放开对方。
Oliver猛一转身,降低为一个战斗时的蹲姿。Merlyn后退,等他上前出击。Oliver调整着呼吸,提醒自己要稳住。他上前,使出标准的练习式组合拳,同时研究对手的反应。他开始放松,压抑住想赢的渴望以及怕输的不安。这只是个简单的身体锻炼,没有其他目的。
简单的出拳变成快速的对打,轻接触式逐渐上升到中等级别。
“你打的是硬派武术。”Merlyn在他们对打的过程中喘着气,“中国的?”
“没错。”Oliver亮出一招硬派格挡,向前一跳,(轻轻地)踩上对手的前脚。“还有一点特种兵技巧。”
“美洲的?”
“澳洲的。”
“原来如此。”
两人的身体靠得太近,除了肉搏没有使出其他技巧的空间,比如只能一手肘砸脸上、一膝盖顶裆部。于是他们心照不宣地后退。
“我学的是......”Merlyn继续说,“......印度......和西藏地区的武术。”他挡开同时改变了Oliver出拳的方向。“一种更循环往复的流派。”他的手法灵活多变,化解了Oliver的防守。“就像波浪......击打着岩石。”
Oliver苦笑。恭喜你,莎朵,你笑到了最后。我在和“水”战斗。“这种更好?”
“不。只是不一样......有不一样的优点。”他躲过Oliver的右横拳,用肘部一推,利用Oliver的势头将对方翻过来,直逼Oliver肾脏的部位。这一击比起曾经Slade打他的力度温柔了太多,可以说只是拍了一下,好让他意识到这一招暴露了他的弱点。“水......不容易格挡。”
“两派的弱点也不一样?”
“对。”
“举个例子?”
“你以后会搞明白的,我很确定这一点。”Merlyn咧嘴一笑。
Oliver低嚎一声,但那是开玩笑的嚎。一旦他放松下来,他发现自己其实挺享受与Malcolm对战。
终于,Merlyn打算叫停了。两个人都喘着粗气,皮肤上挂满了汗珠。Malcolm握住Oliver的手。“精彩的比试。”当他扣住Oliver的手臂,Oliver发现自己的眼睛再一次被对方前臂上的伤疤吸引。随着对方的肌肤因锻炼变得红润,那些伤疤越发显眼了。
Oliver疑惑地抬头看向对方,但Merlyn很快转过身。他走向桌子,拿起一条毛巾,向Oliver的方向也扔了一条,甚至没去看。Oliver接住,也去拿了一瓶水。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关于那些伤疤。”Merlyn把自己的脸擦干后说。“你在想,‘哈,真是一个尝试自杀的愚蠢方式。任何一个认真想自杀的人都知道要纵向切,切开层层的肌肉,割破动脉,放血才更快。’”
Oliver吃了一惊。自杀?“不,那不是......”
“没所谓。”他拍了拍脸上和脖子上更多的汗珠。“我当时并不是在尝试自杀。比起自杀,我其实更像......自毁。”
Oliver咬住唇。Merlyn仍然没看他。他放下毛巾,目光空洞地看着它。“当年Rebecca被杀的时候......”他接着轻声说,“我很痛苦,痛得难以忍受,所有的感受都包裹在心里。”他的表情在伤痛的回忆中微皱。“然而外表上,却什么也看不出来,毫无痕迹,毫无瑕疵。”他摇摇头。“万事万物都在继续,没有一分一秒停歇。世界照样运转,就好像没有任何东西注意到,她的生命之火已经熄灭。就好像这个世界不在乎。”他的拇指缓缓抚过那些隆起的伤疤组织。“当我割我自己的时候,我能够看到它。我就能够集中,就能够控制那种痛。”
他似乎迷失在自己的思绪里。Oliver几乎不敢呼吸。
“我在Nanda Parbat遇到了一个男人。他教会我如何能够转化痛苦。与其作为一个弱点,我可以把它变为一种武器。”现在,他看向Oliver。Oliver能在他的眼睛里看到伤痛的影子。“我知道这永远无法让Rebecca复活。我也知道自己甚至无法给她报仇,因为他们从来都没有找到凶手。但我可以给这个世界带来改变。我知道,你明白我说的意思,Oliver,那种,历经过伤痛,痛苦反而赋予人力量去付诸行动。”
Oliver无声地点点头。
Malcolm转过身,视线仿佛穿透到地下室的墙壁之外。“当我站在办公室里,看着窗外的城市......尤其是晚上,万家灯火......当第一缕阳光穿透地平线,照得天边一片金红,万物待苏......我满眼都是这个世界的美丽。但我知道,这个世界的内部在疼痛。有些东西在荼毒着这个城市。我想采取控制,斩除邪恶,我......”他停下来,揉着脸。“天哪,我听上去就像个传道士。”
“不。”Oliver说。“不,你说得没错。我完全明白你的意思。”
Malcolm看着他,视线掠过Oliver身躯上的伤疤。“因为我们经历过这样的痛苦。我们丢失了恐惧。其他人......他们被恐惧束缚住手脚。他们无法做出像我们这类人不得不做的艰难决定。”他直视着Oliver的眼睛。“比如Tommy,比如你母亲。他们不能理解。”
Oliver慢慢地点点头,咀嚼着这些话。那些人不能容忍谋杀,但他并不是在谋杀人们。他是个义警。他执行正义,保护无辜者,做必须要做的事,做警察所不能做的事。
Oliver带着一种全新的理解看着Malcolm。老天啊,他想。我就是他。
Oliver又一次早早地“去俱乐部上班”。待在家里让他坐立不安。他本可以选择坐在办公室,捧着一杯咖啡,边读报纸边吃百吉饼,但他又一次跑去了地下室。也许这就是为何Dan Forcrest的短小报道会引起他的注意,因为他正处在“狩猎模式”。
他把百吉饼塞进嘴里,抓起他父亲的名单。没错,那人“榜上有名”。他把小本子放大腿上,又抓起一块百吉饼咬了一小口,滑着椅子飘移到Felicity的电脑前。
他知道该怎么做。搜索项:星城、Dan Forcrest......没有官方的前科档案,但是调出这些年所有的新闻文章,就能形成这样一副形象:一个冒充小型定期放款者的骗子,从抚恤金领取人的手中欺诈钱财。
Oliver的心砰砰跳动起来。这是个完美的单人任务。冲进去,放狠话,收成果。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但他犹豫了。
在他刚刚回家的时候,一切都照旧。但随着治安维持者越来越为人所知,恶棍们也学聪明了,更小心了。你永远预测不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这就是为什么后援如此重要。但现在Diggle还被关着,那就只剩下......
Oliver的视线滑向手机。
“你找我?”Tommy的脑袋从办公室的门后面伸出来。他听到他爸在打电话。短短不足5分钟的会间休息时间,这家伙都在忙忙碌碌。Malcolm抬眼,向Tommy投去一枚小小的微笑,以示欢迎,然后转身继续。“好的......我可以办到......时间地点?......到时候见。”他打完了。
“还有更多的业务?”Tommy有些好奇地问。
“就好像Merlyn集团帝国的太阳永不日落——哈,这话太对了!”Merlyn咧嘴一笑。
“老天,这形容好土。”他吐槽说,结果他父亲笑得更欢了。“嘿,我在想......如果下一个会议进行得不错——如期结束的话,”他抱怨了一嘴,“也许我们可以下班后去喝点酒,或者干点别的什么。”
“好主意。”Malcolm微笑地回答。“听着,我还有一通电话要打。一会儿我们楼下见。”
“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