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叹了口气。“这就像‘那个黑道老大和他的小男孩’*一样吗?为什么你们女人总是试图看到任何事的两面性?”
“因为我们生活在一个立体的世界里,而不是平面世界。”她回击。“而且真人不是卡通。黑白电视的时代早已经是古老的历史了。我们有一千六百万种颜色,高清的!”他开始迷失在她的技术细节上。
“所以你几乎要把自己逼疯,就为了想尽一切角度,一切原因,一切可能让人做出这种行为的童年创伤。”他抱怨道。“没那么复杂,Felicity。你就跟着你的直觉走吧。当你看着Merlyn,当你想起他,你有什么感觉?”
她停顿了一下,凝视着面前的虚空。她的脸色微微发白,看起来很不安。
“那是你的直觉在告诉你真相。”他告诉她。“这个男人很危险。他是邪恶的。我们要阻止他。”
“那......我们该怎么做?”
“如果Oliver不和我们一起干......”他张开双手。“我们就应该不被Oliver发现,自己去寻找马尔科夫装置。一旦我们拔掉Merlyn的獠牙,他就没有什么可以威胁我们的了。”
“只是,他知道我们的秘密。”IT女孩指出。“Oliver的身份,以及我们技术上的非法活动。”她捏起一根薯条戳着一团番茄酱,借以强调她的观点。
“这个嘛,我们也知道他的秘密。”
“这还是让我们陷入了僵局。”
“只要城市安全,那就足够了。”他说。“也许Merlyn会露出真面目,那么Oliver就会一劳永逸地干掉他。”
她若有所思地蹙起眉头。“你觉得他能吗?我是说......”
“他能。”Diggle自信地说。“他有Melryn没有的东西。”
“我们吗?”
他笑了。“我们。”
“好吧。”她用一根薯条搅着番茄酱。“但我们已经知道,我无法通过远程访问破解Merlyn环球集团公司的服务器。而且我们也不能在里面露脸。他们可能已经在里面贴满了‘通缉令’海报......”
“我在政府机构里有些关系。”他说。“如果真到了那个时候,我会去看看能从那里拉到什么帮助。”
“啊哈,”她雀跃地说,“希望不是任何我黑进过的......咳!”
Queen宅邸的院子
Oliver双手插在口袋里,穿过草坪,走到那块孤零零的墓碑前。旁边还有一片凹凸不平、病怏怏的草地,那是他自己的墓碑。他不应该感到惊讶的。“死”了五年,再想回来就难了。
他站在父亲的纪念碑前,低头看着它,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我知道你不在这里。”他开口说。他父亲的遗体躺在一个粗制滥造的石堆下面,大概已经被鸟兽刨食,烂于泥土......
他紧闭双眼,以驱逐那些画面。“我知道......”等他恢复了控制,他说。“但我想,其实你应该不在任何地方。”他睁开眼睛,抬头看着树上方灰色的云。“所以,这里是和你说说话的好地方。”
他垂下眼帘,手指描摹着刻在花岗岩表面的字母。“Malcolm Merlyn究竟是什么人?爸爸......”他无奈地打了个手势。“他是你最好的朋友还是最大的敌人?你是和他一起工作,还是他强迫你为他工作?我只是没主意了。我不知道该相信谁。”也许他母亲和Merlyn都在撒谎。“我只是希望......”
他咬着嘴唇,揉了揉眼睛,然后又把视线投向天空。“我希望你能向我解释一些事。你本可以......我们本可以这样的。”他说着,声音变得嘶哑低沉。“你本可以向我解释一切,你本可以帮助我。”
情绪扼紧了Oliver的喉咙。要是他的父亲还活着就好了。但他将会如何在那座岛上的考验和折磨中幸存下来?更糟糕的是,如果Oliver当时不是孤身一人、脱离束缚,被迫成长为一个男人,他还能幸存下来吗?他会不会一直是个被宠坏了的软弱孩子,让父亲为他做所有艰难的选择,而他自己却逃避责任?
Oliver又揉了揉脸,狠狠地做了几次深呼吸,让身心重新得到控制。他再一次闭上眼睛,努力回忆起父亲失事前的样子。在家与妻子聊天的样子。在家里工作的样子。准备晚上去参加一个盛大活动的样子。准备走进办公室的样子。Robert在早餐的桌上可真像一头狼吞虎咽的熊。
Oliver的嘴角抽搐了一下。然后他试着把注意力集中在他父亲和他的生意伙伴身上。他们是一群朦胧的身穿西装和领带的人。当然,Oliver小时候从来没有参加过任何董事会议。在他十几岁的时候,每当他父亲让他的朋友们过来,Oliver大部分时间都躲着他们。
他专注于Malcolm Merlyn。他被邀请参加过许多Queen家族的晚宴。Robert带Oliver去俱乐部学打壁球和网球时,Malcolm有很多次都在那里。看在上帝的份上,他那时只是一个普通人!
“ 我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人。 ”
Malcolm Merlyn也不是。
然后,一段旧的记忆突然浮现。那是Tommy的生日聚会,他们的年龄不会超过七八岁。Tommy的母亲Rebecca总是会做一个巧克力慕斯派。事实上,她最后会做两个,因为那些巧克力派是如此的轻盈松软,美味可口,以至于每个人都会想要第二份,甚至第三份、第四份。
Oliver一直和Tommy以及其他孩子坐在一起,说着,笑着,吃着,玩着。然而他还记得他对爸爸的一瞥,那时他的爸爸要年轻得多,和Merlyn先生坐在一起喝酒。那时啤酒已经上头,他们对什么话题开怀大笑。Oliver的妈妈给了他们一个那种“气急败坏的妈妈”的表情,不过Rebecca却露出了一个纵容宠溺的笑容。
Oliver眨了眨眼,回到面前的墓碑上。“那是从前。”他自言自语。在一切都改变之前。Rebecca死了——被谋杀了——幸福和欢笑似乎就从此抛弃了Merlyn家。
Tommy已经恢复了,他重新振作了起来。十几岁的时候他还有点闷闷不乐,但这并不稀奇。至于Malcolm,Oliver似乎记得,在他大部分的童年时光里,一直是一个遥远的、冷漠的人。
Oliver又试着想了想,自己的父亲在铸造厂杀了那个人之后,是不是变了。但他怎么可能没有变化呢?他有了一个新的孩子,他的儿子也进入了青春期。尽管如此,他似乎还不至于完全变了一个人。
Oliver缓缓地摇摇头。Malcolm的悲剧改变了他。他永远无法挽回因妻子的死而失去的东西。
“我只是弄不明白,爸爸。但为了你们曾经的友谊,我会继续努力的。”
Verdant俱乐部地下室
与Diggle对打的感觉很熟悉,很舒适。他们之间有一种相互信任、相互支持的纽带。熟悉的感觉让他们能够一齐行动,一击一挡,前臂交替,无休止地随机循环。Oliver旋转式地变更步法,专注于节奏与脉动。他陷入了放松的战斗恍惚状态中。
突然,Diggle的前臂不在它原本该出现的地方。Oliver的手打了个空,另一个男人直击他的头部。Oliver被那一下打得歪歪扭扭,但Diggle很快跟上来,一棍子敲在他的脑袋一侧,跟着降低重心,绕过格挡。Oliver重重地单膝跪地,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他举起双手表示投降,Diggle向后退。
“变换招式,伙计。”他说着,向Oliver递出一只手。“就像你之前告诉我的那样。”
“我记得。”
他们俩都气喘吁吁,浑身都覆着一层亮闪闪的汗水。Oliver点点头,打算结束这场较量,转身去拿一瓶水。这时他看到了Felicity,对方在椅子上转了一圈,眼睛瞪得圆溜溜地望着他们。“我以为你应该在工作。”他说。“还没有什么进展吗?”
“你知道那些砰砰砰的撞击声,还有汗流浃背的半裸男人的叫声,有多让人分心吗?”她仰头凝视着他,他平淡地看了她一眼。“不,我想你并不知道。”
“我需要知道关于Merlyn的那些事,Felicity。”他用他标志性的严厉嗓音对她说。她把椅子转回到她的屏幕上。
Diggle拿起毛巾拍打脸上和胸口的汗水。“你知道吗,Oliver,是时候我们去追杀这个家伙了。”
“不。”
“你说什么?”
“我们不会去追杀Merlyn。”他四处寻找一件干净的衬衫穿上,以避开看向他的同僚。
“Oliver,他手上还有马尔科夫装置。”
“我们不会去追踪马尔科夫装置。”Oliver板着语调说。
Felicity把椅子转了回来。“如果我们不把那东西从他手里弄走,他就会毁掉贫民区。”
“那种事不会发生的。”他说,试图让她放心。
“你以为我们去报警的威胁就足以阻止他吗?什么也阻止不了他!”
“她说得对。”Diggle说。“他对已经没有我们任何筹码了。我们必须冲过去杀掉他。”
“不!”
Felicity和Diggle都露出了担忧地神色。保镖看着Oliver,“你还是怕他。”
“我没有——”
Felicity打断了他的话。“我理解你的感受。我也怕他,但是——”
“我,不,怕,他!”Oliver分别瞪了他们两个一眼。“我们要继续合作。什么都没有改变。”
Felicity和Diggle又对视了一眼。当她回过头来时,眼睛瞪得大大的,里面充满了担忧。“Oliver......他对你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