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民区
Emilia在贫民区生活一辈子了。她还记得这里以前有一个联排别墅的古色古香的街区,断石公园(Breakstone Park)在夏日的阳光下阴凉清爽,天堂剧院(the Paradise Theater)每周六有75美分的日场演出,当Peterson老人开着他的冰淇淋车在小路上逛来逛去,叮叮当当的铃铛声就成了孩子们的塞壬之歌*。她在日落咖啡馆(Sunset Cafe)相识了她的George,他在街角经营一家父亲给他的商店,而她则在时代不断变化的考验和艰辛中抚养三个女儿。
【*塞壬(Siren):古希腊神话传说中的海妖。此处形容铃铛声具有极具难以抵抗的诱惑力。】
她的女儿们长大了,离开了贫民区——离开了这个城市,离开了这个州——去寻找自己的生活。公园被铺成了路,天堂剧院拆掉了,街角的商店也演变成了一家韩国杂货店。起初,它们看起来很陌生,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在这个社区扎根,像移植的球茎一样茁壮成长。
这个社区,就像Emilia自己一样,正在显出它的老态,变得有点迟钝,有点佝偻,有点衰弱。各处都在耷拉下垂。
时至今日,它是一个“不好”的社区。不过,Emilia还是觉得它亲切。她仍能看到过去时光的幽灵,让她对未来充满更美好的希望。再说了,她还能到哪去呢?即使George的养老金付得起除她旧公寓以外的支出......她还能去哪?她的朋友们在这里,她的记忆在这里。她的人生在这里。
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害怕贫民区。她不是站在外面向里看的局外人。旧外套可能已经磨损和褪色,但它仍然穿着舒适。她采取了预防措施——闩上门,锁上窗。像她这样的老太太,没人会起心来找她的麻烦。
直到今晚。
当季节开始更替,星城的夜幕也降临得越来越早。她本来不想天黑后出门的,但旧Rite商店有促销活动,多花点时间走过去是值得的。
那些人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少说有三四个。他们打翻了她的手推车,车里的罐头骨碌碌滚到人行道上,滚向排水沟。该死的街头流氓!愤怒和惊讶使她对他们厉声斥责道,“你们搞什么!”
“我们也不知道啊老奶奶,你有啥好东西啊?”其中一个人冷笑。他抓住她的手提包。
“什么也没有!和你一样!”她把包往回拽。
“哎哟哟,还是个泼辣的老叫花子*呢!”
【*原文bag lady,意指“把自己的东西放在一个购物袋里面,在街上游荡来游荡去的流浪女性”】
“听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Emilia身体里激增的肾上腺素让她意识到自己的心,开始跳得飞快。千万别啊!她喘着气,大口呼吸。
有人从后面推了她一把,另一个人从她手里用蛮力拽走了钱包。老天在上,他们没可能超过高中毕业的年纪。他们没有作业吗?他们不是有管他们回家的父母吗?
“我没有你们要的东西。”她厉声说。
“穷得叮当响。”抓着包的朋克(punk)男*表示肯定。
【*一种摇滚风格的打扮,标志发型是莫西干头。】
“还给我!”她扑过去,但他向后轻松一跳,笑个不停。
“如果没钱,就得有点娱乐价值。”领头的人说,掏出一把弹簧刀。
“我只是一个老女人,”她坚持道,“苍天在上,你们——”
那些人猛地逼近,下一刻,她倒在地上。撞上坚硬混凝土地面的疼痛,穿透长袜的触感,凿进她的膝盖。他们的手按在她身上,刀锋在她眼前闪着冷光。她的心跳声如雷贯耳,甚至喘不上气来发出一声尖叫。
黑暗中她看不清他们的脸。她只能感觉到他们的手,听到他们哈哈大笑。他们就要伤害她了,天知道要他们会对她做什么。他们笑得就像野餐时的孩子。
领头的那个拿着刀站起来,但他还什么也没做,就倒在地上,刀从手滑落。其他人还在笑个不停,但很快,他们也噤声倒下。最后一个试图跌跌撞撞地爬起来,但他同样倒下了,跌在她的腿上。
Emilia喘着粗气,把那人踢开,手忙脚乱地拉开一些距离,她不知道是什么奇迹救了她。街上照过来的灯光照出那几具扭曲的尸体,尸体下面一滩深色的血污越散越大,但她没听到枪声。
然后她看到了他。
那只是一个暗色的影子,一个蒙面的剪影。是那个弓箭手,她在电视上看到的那个罗宾汉。
一个低沉的嗓音从影子身上飘来。“您没事吧?”
“我......没事,”Emilia喘着气说。她的身体因如释重负而颤抖。“噢,谢天谢地!谢谢你。谢谢你!”
然后他居然弯下腰,帮把她的小手推车扶正了。他把掉在地上的罐子放回车上。“静坐一会,”那个柔和的声音说。“您受到了一点惊吓。”
她点了点头,一只手按在胸口。
他一直低着头,因此她一直看不到他的脸,哪怕在他扶她起来的时候,哪怕在他把包递还给她的时候。
泪水打湿了Emilia的面颊。“谢谢你。”她一遍又一遍地说,怎么说都觉得不够。“你救了我的命。你是个英雄。谢谢你!”
“回家吧。没有人会来打扰您了。”
“噢,谢谢你!上帝保佑你。”
面对老妇人的感激,弓箭手心里暖暖的。这是对的。他能感觉到这种“正确”。他弯腰取回他的箭。
Verdant地下室
Oliver考虑了太多太多。尽管他在学校的成绩不怎么中看,但他从来都不笨,只是懒。岛上的生活剥去了他的懒惰,连同他性格中的柔软、连同那层如今可忽略不计的脂肪,以及他曾经光洁无瑕的皮肤。而现在,他总是需要搞明白人们在做什么,人们在想什么,人们在寻求什么。他总是需要判断天气、光线和地形。因为他的性命就靠它们了。但有时候,要考虑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他想不出如何修补他和Tommy之间的关系。他不知道如何平衡他的秘密和他的感情生活,他能告诉laurel哪些,他该怎么处理?他无法理解Malcolm Merlyn。他是朋友?是敌人?是盟友?是危险?他只是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同样的问题。这只会让他自己把自己打结。
所以他努力锻炼,不停地鞭策他的身体,直到他的头脑停歇,让他得到些许平静。地下室没有太多可以跑步的空间,不能全速冲刺,但桌子和支架周围的狭小空间和转角可供他磨练敏捷度。头顶上,有更多的空间,可以摆荡、甩跃,用手臂横荡着穿过他的大本营。
他一跃而下,出其不意地扑向目标——那个被Felicity称为“可怜的倒霉蛋”的训练假人。格挡和拳头飞来,快得让人眼花缭乱,猛得让人无法思考。这时,“治安维持者”这几个字响起,打破了他头脑中的寂静。他停下来,转向Felicity和她的屏幕,对方正在电脑上播放着早间新闻。
“昨晚,星城治安维持者袭击了贫民区的一伙毒贩,导致七名涉嫌帮派成员死亡。”
Oliver一拳头狠狠砸在柱子上。
Felicity在椅子上转了个圈。“那个,虽然我不该问的,但我还是有必要问一下......那人不是你,对吧?”
“不是。”Oliver抓起一条毛巾,一边走近,一边擦拭自己的脸、脖子和胸口,但这位新闻主播并没有在这件事上报道更多。
“而且这也不像Merlyn先生一贯的手法。”她自言自语的音量和正常说话的声音差不多。当她发现他向星城艺术博物馆捐赠了一批哈布斯堡王朝的文物后,她便对他的看法有所下降——他从Burkhardt的死亡中捞取战利品。“会不会出现了另一个模仿者?哇,你真受欢迎。”她蹙着眉瞅着他。“我们要怎么找到这人?你想找到他吗?我是说,他在打击犯罪......”
Oliver摇摇头。“他在杀人,不经审判就处决那些人。”他动身拿起他的衬衫。“而且我知道那人是谁。我想我得去和他谈谈。”尽管他心里并不乐意。
Felicity目瞪口呆盯了他一会儿,但她还没来得及问,楼上的门就砰一声响。
“Oliver,”Diggle一边下楼一边喊。“来自ARGUS的消息:Lawton要回星城了。他们今天早上在芝加哥城外跟丢了他。”
Oliver利索地套上T恤。“Felicity,我们能追踪吗?”
她关掉新闻,转向键盘。“呃......如果是飞机的话,我可以追踪。火车、公共汽车也行......但,他坐的是小汽车?”Diggle冲她点点头。“那就追踪不到了。除非他走的是收费路线,那才有可能。”
“他们知道他的目标是谁吗?”Oliver问。
“还不清楚。”
“我们能查出来。”他的大脑再次飞速运转起来,但这次有了一个可实现的目标。“如果这些钱又是通过三合会来的......”
Felicity说,“我......没法入侵三合会的电脑。我的意思是,如果我知道它们在哪的话,我就可以。我还可以用中文输入。”
“不,”Oliver说。“这事需要一些老式的跑腿工作。我知道有一家餐馆......”他拿起外套,小跑着出去了。
Felicity看着他离开。“哎......又是一个没人提议出去吃午饭的一天。”她歪歪脑袋,抬头看着Diggle。“再吃一顿外卖?”
“嗯,外卖。”他似乎很焦躁,定不下心。
“我知道这件事对你意味着什么,”她轻声说。那人是杀了他弟弟的杀手。“我们会拿下他的。”
“我们会拿下他的。”Diggle低头看着她的眼睛。“Felicity,我的意思是一劳永逸地‘拿下’他。假如你想不参与这件事,我会理解的。”
她咬着嘴唇。这个问题要在她的生活中出现多少次?她曾以为自己不会宽恕谋杀。但这不是谋杀。这不是什么随机、自私、愚蠢、无济于事的杀戮。他们是在阻止杀人犯。不只是杀人犯,还有强奸犯、奴隶贩子......如果这是她的兄弟,当然,前提是她有一个兄弟的话......如果这是她的亲戚,她也会渴望伸张正义。而且如果警察不能将凶手绳之以法,那么,她会希望有一个义务警员站在她这边。
她抬起头。“不不不,我会帮忙的。”
玉龙餐厅
Oliver把眼前这个中国黑帮成员钉在墙上。首次开瓶的辣酱效果很不错,他给自己也带了一罐。泪水、鲜血和辣酱汁从那人脸上流下。“我对你没任何兴趣。”戴兜帽的男人用中文普通话低声吼道,“我要那个刺客的信息。告诉我他的目标是谁。”
“客户付钱,他没完成工作,现在客户想要回钱。对生意不好!”
Oliver从桌上的餐盘里抓过一把刀,刀尖抵在那人的肚子上。“我可以把这个六英寸的钢刀现在就插进去。”凭借个人经验习得的知识,他继续说,“然后你不会马上死,得熬上好几天。”
“反正他们也会杀了我,如果我再搞砸的话。”
“他们会用更快的方式杀了你。”Oliver凶狠地呲着牙。三合会手上掌握着这个信息,他需要用它来帮助Diggle。他在第一次的时候没有杀死Lawton,这是他的责任。“目标是谁?”他的语气十分强硬。
“不!”
他把刀推了进去,缓慢地,仅仅只推了一点点。黑帮成员开始激烈地扭动,Oliver把自己的体重压上去,用手捂住那人的嘴,扼制他嚎叫的音量。“说目标!”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人最终崩溃的瞬间。Oliver松了一口气。下一秒,“Steele!”那人喊道。
“Walter Steele?”Oliver惊讶地抽回手。
“是,是!是他!”
Oliver拔出刀子,刀柄一挥,狠狠地扫向那人的太阳穴。对方瘫在地上,Oliver迅速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