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森在客厅的真皮沙发上合上笔记本电脑时,金属搭扣发出轻脆的“咔嗒”声,恰好盖过餐厅里最后一声争执的余响。他指尖划过微凉的键盘边缘,将摊开的几份合同原件按页码叠好,连同平板电脑一起塞黑色公文包。拉链拉动的声音均匀而规律,仿佛刚才二叔那句“这公司有他没我”的怒吼,不过是窗外偶尔掠过的车流声。
玄关处传来“砰”的一声巨响,震得墙上的挂钟晃了晃。顾森正弯腰捡起父亲拍在茶几上时带落的钢笔——笔身是磨得发亮的银灰色,笔帽上刻着的“顾”字边角已有些模糊。他用拇指蹭了蹭那处磨损,修长的手指捏住笔帽,在掌心转了半圈,直到听见“咔”的一声轻响,稳稳扣回笔端。父亲的呼吸还带着明显的急促,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却没再看他一眼。
“爷爷,我先回去了。”顾森直起身,对着主位上的顾老爷子微微颔首。老爷子端坐在红木椅上,手里的紫砂壶半天没动,茶雾在他布满皱纹的眼角氤氲着,只淡淡“嗯”了一声。
母亲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刚说了个“森”字,就被他转身的动作打断。顾森的背影挺得笔直,深色西装裤包裹着的双腿迈步时没有丝毫迟疑。
玄关的门被轻轻带上,没有发出二叔摔门时的暴戾声响。走廊里的声控灯应声亮起,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公文包的带子在肩上压出浅浅的痕迹,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电梯下降的数字跳动时,他点开了林霜的消息。视频里,林霜举着手机对着夜空,烟花正炸开金红色的花,背景里是家人的笑闹声,还有他自己没忍住的欢呼:“顾森你看!好大一朵!”
他指尖悬在屏幕上两秒,在走出顾家老宅的瞬间拨通了视频通话。
“顾森!”林霜的声音裹着暖意涌出来,把手机转了个角度,镜头里先是漫天璀璨的烟花,随即切到他的脸——被烟火映得忽明忽暗,眼里盛着细碎的光,“刚想发给你呢,我们这儿烟花特别好看!”
顾森的视线落在林霜被风吹乱的碎发上,那发丝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像拂过心尖的羽毛。“看到了”顾森的声音依旧冷静,听不出情绪起伏,只有尾音里藏着一丝极淡的柔和,“很漂亮”
“你那边呢?有放烟花吗?”林霜忽然凑近屏幕,“要是没有,明年过来跟我们一起看呀,我爸说明年要去买最大的那种礼花弹!”
他看着她眼里毫不掩饰的期待,那期待干净得像初生的雪,没有算计,没有权衡,只有最纯粹的热忱。窗外的烟花又一次炸开,透过屏幕,他仿佛能闻到林霜那边空气里的硫磺味,混着饭菜香,是鲜活而温暖的人间气。
“好”顾森应道,声音清晰而笃定,像在敲定一份重要合同。
回到自己的别墅后,顾森站在落地窗前,城市的光海在脚下铺展,冷硬的建筑轮廓被烟花染上短暂的暖色。他打开笔记本电脑,调出城南项目的股权架构图,指尖在键盘上敲击的节奏均匀而有力。
刚才餐厅里的争执,本质是资本博弈的缩影。而他需要做的,是在这场博弈中成为绝对的掌控者。不是为了顾家那点冰冷的权势,而是为了有朝一日,能让林霜眼里的光永远明亮,让他不必沾染半分算计,永远能这样笑着看烟花,身后是安稳的人间烟火。
屏幕保护程序亮起前,最后一帧是林霜对着烟花比耶的剪影,顾森合上电脑,眼底的冷静里多了层不容置疑的坚定。目标已定,接下来,便是精准布局,步步为营——这是他最擅长的事,为了他,更要做到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