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

初雪在十二月如约而至。

邓布利多夜晚回到霍格沃茨，看着迷雾朦胧的尖顶，竟然一时恍惚还在纽蒙迦德。

盖勒特越狱却不来找他，那他还能去哪呢？

又是一年的圣诞将要来临，这个与爱人家人度过的节日，邓布利多已经很多年都在校长室依靠糖果汲取甜蜜。

城堡里已经被装点一新，红绿交织的彩带、冬青树花环，结满冰霜的圣诞树……处处洋溢着节日氛围。

晚餐时间，礼堂中吵吵嚷嚷。

邓布利多驻足在门外看了会，深刻感觉今年的温馨再也无法将他渗透，继而往楼上走去。

在经过钉满教育令的墙壁时，他轻轻抬手，整面墙的羊皮纸都燃烧殆尽。

“邓布利多，你在做什么！”乌姆里奇出现在礼堂门口，发出尖厉地嚎叫。

迫于舆论压力，福吉给邓布利多官复原职，但也仅此而已。

“乌姆里奇女士，你被解雇了。”邓布利多看了眼窗外的飘雪，冷冷地转过身，“康奈利近来事物繁忙，风雪又耽误猫头鹰的速度，你回办公室收拾好行李，应该就会收到他的通知。”

自从得知格林德沃越狱，到舆论发酵，再到官复原职——邓布利多清楚的知道是有人在给他恢复名声。

国际巫师联合会针对“格林德沃是否会再次掀起风浪”开了多次会议，邓布利多参与了每一场，已经有段时间没回霍格沃茨了。

但他没有忘记英国还有个迫在眉睫的黑魔王，因此也在国际上发表过多次言论，引起很多人的重视。

现如今舆论一边涌地倒向邓布利多，越来越多人相信伏地魔复活的事实，想必他的一些计划会提前实施。

乌姆里奇目怔口呆地愣在原地，嗓子里发出一种惹人不适的呜噜声，似乎想反驳但又找不到合适的词。

不过这种难听的声音很快就被学生的震惊遮盖，他们听到动静都从礼堂跑了出来。

“孩子们，把这件事当做一个圣诞礼物吧。”邓布利多露出标志性笑容，语气和蔼。

他站在楼梯上，走廊两侧的烛光几乎与他融为一体，银色的胡须和长发泛着神秘光泽。这一刻，邓布利多真的很像圣诞老人般散发着圣洁的光辉。

门厅处爆发出一阵欢呼，惊喜和激动交织，乌姆里奇已经被挤到无人在意的角落。

“我们应该放烟花庆祝！”韦斯莱双子的呼喊最为强烈。

向来严肃的麦格教授也没有维持秩序，默许了他们的这种行为。

邓布利多的目光扫过每张笑脸，眼底迅速掠过一抹黯淡，他们的年少时期真好。

绚烂的烟花在空中轰鸣，撕裂寂静的夜幕，点亮每个人的眼睛。

斯内普站在人群外围观，炸开的烟花仿佛噼里啪啦碎掉的星星，他想到了几年前的流星雨。

时至今日，他仍然认为福灵剂比对着流星许愿更能实现愿望，但过程却是截然不同。

离谱又幼稚的行为，他潜意识里是期待的。

烟花此起彼伏地绽放，使人们的视线忽明又忽暗。

“西弗勒斯，快点许愿。”

又一束烟花在空中停留刹那，光芒消散时，斯内普看到许诺站在自己身边。

她悄悄勾起他的手指，“这次要说出来，梅林听到会帮你实现的。”

“但眷顾我的从来都不是梅林。”斯内普反手一握，两人交叠的手隐匿在长袍下。

况且他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在许诺让他对流星雨许愿时，他的脑中闪过很多遗憾，但把愿望寄托在麻瓜传说上确实有些愚蠢……所以他清空大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良久的沉默后，他默念了一句当时不算重要也不像愿望的话——他允许身边有一个吵闹的人。

此刻忆起，那场流星雨真是盛大又浪漫，不知不觉中点亮了往后的每一个夜晚。

斯内普很想知道，许诺的愿望是否与他有关？

他记得她说过自己有双倍加成的愿望，所以肯定是有关的。

“那晚点我们去堆雪人好不好？”许诺朝黑湖的方向抬抬头，“这次让我来冻结湖面。”

“许小姐，你不仅要夜游，还异想天开地以为教授会对你网开一面。”斯内普忽然松开她的手，语气听不出喜怒。

“你不同意我就不去。”许诺顽皮地扯住他的衣袖，轻轻晃动，“教授，但你若是同意，那我们就是同谋。”

学生违规，教授包庇，怎么不算是同谋呢？

斯内普望向夜空，五颜六色的烟花纸屑混杂着雪花落满一地，人群的欢呼一直未停。但在这样喧嚣的环境里，他却清楚听到了自己的声音。

迷情剂里有雪的气味，他只有和许诺在一起时才允许自己幼稚。

就在斯内普刚要说“好”时，却被突如其来的人打断了。

“诺，跟我去趟校长室。”邓布利多忽然走过来，瞳孔紧缩一下。

许诺疑惑地看向他，不明白是因为何事。

…………

“西弗勒斯，我需要和诺单独谈谈。”邓布利多在栎木门前停住脚步，回头发现落后几步的两个人还站在旋转楼梯里，压根没听他说话。

斯内普看到许诺的脸色有些苍白，以为是楼梯高速旋转的缘故，便轻抚她的后背，“头晕吗？”

许诺说不出是什么感受，“……没事。”

邓布利多收回审视的目光，看来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比他所知的要多。他打开门，斯内普跟在许诺的身后一起走了进去。

“校长，我不想回避。”

邓布利多明白多说无益，直接抓起许诺的手腕。

许诺：！？

斯内普：“邓布利多！”

他看到许诺的脸色更加苍白，担忧地揽住她的肩膀，语调不由自主沾上怒气，“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邓布利多没有出声，神色愈发凝重。

一团幽蓝的火焰从许诺的掌心冒出，快速形成一个图案——主体由两个“G”构成，中间是“死亡圣器”的标志。

外面还有一圈字母围绕，应该是德文，但这一切很快就消失了。

邓布利多松开手，脸上的表情很复杂。

许诺先前的怪异感觉也消失了，但脑中的疑团却越来越浓。“格林德沃的标志怎么会——”

“你最近去了什么地方？”邓布利多不像平常那般沉稳，声音有些急。

“哪里也没去。”许诺看了眼斯内普，他用同样凝重的目光看着邓布利多。

“诺，我对你的行踪一直很宽容，我也不想对你用摄神取念。”

“她已经至少三个星期没去校外。”斯内普说，“上次出去，还是霍格莫德被摄魂怪袭击的那天。”

邓布利多沉默半响，指了指壁炉前的椅子，“你们坐吧。”

“所以到底是什么情况？”许诺问。

“你和格林德沃有接触，他在你身上留了只有我能察觉的咒语……可能是在挑衅。”邓布利多坐在对面的椅子上，看到斯内普拧起眉头，连忙补充，“没有安危，已经解除了。”

他继续问：“诺，你在霍格莫德有遇到奇怪的人吗？”

许诺盯着壁炉摇摇头，火光在她的眼中跃动。

斯内普忍不住问：“格林德沃什么时候越狱的？”

“无法推算。”

“可你最近一直在国际上活跃。凤凰社和伏地魔那边都知道你在为了这件事忙前忙后，结果就是毫无进展吗？”

“格林德沃的事你无需费心。”邓布利多的视线移向窗外，一个巨大的“W”形烟花点亮夜空。

“伏地魔能苟延残喘十余年后卷土重来，挑起巫师大战的格林德沃不可能在监狱里被关了几十年就失去野心。”斯内普语气生硬，“如果你说的无需费心是指他没有在英国发展势力……那我们的局面就是内忧外患。”

邓布利多依旧看向窗外，空中已经没有烟花了，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那么，格林德沃可以随便找个学生，为什么非要在诺的身上留下咒语？”

“西弗勒斯，我把诺叫来就是为了搞清事情原因。”邓布利多有些不满，“但你一直在问我问题。”

斯内普看了眼靠在椅背上一言不发的许诺，又将头转向邓布利多，“她根本不认识格林德沃，这里只有你认识。”

“我已经说过咒语不会对诺有危害，你不用再因此担忧。”邓布利多敏锐地指出，“西弗勒斯，你的情绪太浮于表面了。”

斯内普发出一声讥讽，也靠在椅背上不再说话。

校长室陷入良久的沉默，仿佛空气都已凝滞。

许诺一直在回想什么时候遇到过行为异常的人，就在她要说话时，却发现房间里落针可闻。

“咳...”许诺尴尬地扯开嗓子。

“校长，你不会想让三个人坐在这玩一晚上干瞪眼。”斯内普站起身说，“我们该告辞了。”

许诺一愣，觉得可能是咳嗽声让斯内普会错意了，“教授，我想到个比较奇怪的人。”

斯内普抿紧下唇，坐回椅子上。

邓布利多深沉地望向女孩，其实只需要一个摄神取念，以旁观者的角度观察记忆，往往能发现更多细节。

但许诺反感这种行为，会做出抵抗，她旁边的人也不会同意。

“诺，你说吧。”

“霍格莫德有摄魂怪出没的那天……”许诺简而言之，“我给羽毛笔店受到惊吓的人分了巧克力，出来后又看到一位孱弱老人，本想把最后一块巧克力给他，但他说不用。”

“他抓着篱笆明显站不稳，身体摇摇摆摆的，拒绝后却松开篱笆，把我的手往回推。”

许诺顿时很气愤，她居然因为别人看起来虚弱就没有防备心。

“我没想到那位半死不活的老人是格林德沃装的，更没想到他还无杖施法留下印记。”许诺耷拉着嘴角，“我以为他是住在霍格莫德的空巢老人。”

邓布利多略显倦怠地点下头，结束了这场谈话。

“那我们告辞了。”斯内普再次从座位上起身，许诺也站了起来。

他们一前一后离开校长室，邓布利多注视着两人的背影，栎木门即将关上时，许诺挽住斯内普胳膊的动作他也看在眼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