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上）

山洞深处传来水滴坠石的轻响，王弦指尖凝起一缕微弱的灵气，在石壁上划出一道剑痕。剑痕入石三分，边缘却泛着淡淡的黑气——那是神玄裂渊特有的暗元素，此刻正顺着他的指尖往经脉里钻。

“小心些，这地方的灵气不对劲。”秦怜霖将耳朵贴在岩壁上，“外面好像有脚步声，不止一波。”

王弦收回手，魑剑悄然出鞘。五年前那场空间碎裂后，这柄剑似乎也变了性子，剑身的漆黑里总藏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红光，像是在呼应某种沉睡的力量。他忽然想起神虚剑上次难得正经的话：“神玄裂渊底下压着的，可不是什么魔族。”

脚步声越来越近，带着沉重的喘息。王弦与秦怜霖对视一眼，闪身躲进洞侧的阴影里。率先闯进来的是个披头散发的魔人，胸口插着半截断矛，血污里混着银白色的毛发——那是人类修士的特征。他刚要呼救，就被身后追来的人一脚踹倒在地。

“燕叶！你非要赶尽杀绝？”魔人咳出一口血，声音嘶哑。

王弦瞳孔微缩。来人一身赤红长袍，长枪斜背在身后，正是五年未见的燕叶。他身边跟着两个内院弟子，此刻正用脚踩着那魔人的后背，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

“院长夫人说了，见魔人就杀。”燕叶掸了掸衣袖上的灰尘，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何况，你们这些‘杂种’本就不该活着。”

“杂种？”魔人狂笑起来，笑声里满是血泪，“当年若不是你神玄一族引暗元素入体，我们怎会变成这副模样？你祖父亲手种下的因，现在倒要我们来偿命？”

燕叶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长枪“噌”地抽出：“胡言乱语！”

枪尖尚未及体，一道漆黑的剑光突然从阴影里窜出，精准地挑开了燕叶的枪势。王弦握着魑剑站在魔人面前，剑尖斜指地面，黑气在剑身上缠成螺旋。

“五年不见，你倒是学会滥杀无辜了。”

燕叶看到王弦的脸，先是一愣，随即冷笑：“我当是谁，原来是那个五年都突破不了阴境的废物。怎么，想替这些魔人出头？”

秦怜霖从阴影里走出，封王境的气势骤然铺开：“燕叶，学院的考核是斩杀魔族，不是屠杀平民。”

“平民？”燕叶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秦师妹怕是忘了，神玄裂渊的魔人，全是当年被暗元素污染的人类修士。他们体内的暗元素会传染，留着就是祸害。”他转向王弦，眼神里带着挑衅，“何况，一个连修为都停滞不前的人，有什么资格对我指手画脚？”

王弦没理会他的嘲讽，蹲下身扶起那个受伤的魔人：“你刚才说，神玄一族引暗元素入体？”

魔人喘着粗气，从怀里掏出一块残破的玉佩。玉佩上刻着半个“玄”字，边缘还残留着灼烧的痕迹：“这是……我父亲留下的。他本是神玄一族的侍卫，当年亲眼看见你祖父打开暗元素封印，用活人做容器……”

话音未落，燕叶的长枪已如惊雷般刺来。王弦将魔人往身后一推，魑剑横挡，两柄兵器相撞的瞬间，暗元素与枪意炸开，整个山洞都在震颤。

“你找死！”燕叶眼中杀意暴涨，枪尖泛起赤红，正是当年与王弦比试时的杀意意境。

王弦却忽然笑了。五年来日复一日的拔剑练习，早已让他的基础扎实得可怕。他没有动用丝毫灵气，仅凭手腕转动，魑剑就贴着枪身滑上，剑脊精准地磕在燕叶的脉门上。

“咔嚓”一声脆响，燕叶的长枪脱手飞出，插进岩壁里。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发麻的右手——王弦明明只有阴境修为，可这一剑的时机与角度，却比封王境的修士还要刁钻。

“你……”

“我什么我？”王弦收回剑，“要么滚，要么留下解释清楚当年的事。”

燕叶的脸一阵青一阵白，身边的两个内院弟子想上前，却被秦怜霖的气势死死压住。他盯着王弦看了半晌，忽然冷笑一声：“好，我就让你知道什么叫自寻死路。”说罢，竟真的转身带着人走了。

山洞里恢复寂静，那魔人看着王弦，眼神复杂：“你不怕他报复？神玄一族在裂渊里势力很大。”

“怕就不来了。”王弦捡起那块玉佩，指尖触到玉佩的瞬间，石海里突然传来神虚剑的惊呼：“这是暗元素封印的碎片！当年周殇剑神用来镇压裂渊的东西！”

王弦心中一动：“你认识？”

“何止认识！”神虚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激动，“当年主人就是用这东西封印了暗元素源头！后来被人强行破开，才导致暗元素泄漏……等等，这碎片上的气息，和你体内残留的神虚之力能产生共鸣！”

王弦还没反应过来，玉佩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黑光，顺着他的指尖涌入体内。那些被神虚预支灵气后留下的“空壳”经脉，竟被这黑光一点点填满，原本停滞的修为瓶颈，在这一刻轰然破碎！

阴境四阶、五阶、六阶……灵气如同决堤的洪水，一路暴涨到阳境三阶才停下。王弦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五年来的憋屈在这一刻烟消云散。

秦怜霖惊讶地捂住嘴：“你……突破了？”

王弦握紧魑剑，剑身上的红光与黑气交织成螺旋：“看来，当年的事比我们想的更复杂。”他看向那魔人，“你们部落里，像你这样有当年记忆的人还有多少？”

魔人摇了摇头：“不多了。首领知道的最多，但他被神玄一族的人抓走了，就在裂渊最深处的祭坛。”

“祭坛？”

“嗯，他们说要在月圆之夜，用我们这些‘容器’的血，彻底打开暗元素封印。”

王弦与秦怜霖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凝重。神虚的声音在石海里炸响：“不好！那是想释放暗元素之主！当年主人耗尽心血才把它封印，一旦放出，整个剑玄大陆都要完蛋！”

王弦将玉佩揣进怀里，魑剑直指洞口：“看来，这毕业考核我们得改改目标了。”

秦怜霖抽出长剑，封王境的气势毫无保留地铺开：“去救人。”

洞口的阳光斜照进来，在两人身上拉出长长的影子。王弦忽然想起五年前王友筹喊出的那声“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或许，有些羁绊从来不需要时时挂在嘴边，只需要在该并肩的时候，握紧手中的剑。

暗元素封印、神玄一族的秘密、王燚与周殇剑神的过往……所有的伏笔都在神玄裂渊的深处交汇。而这一次，王弦知道自己不再是那个需要被保护的少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