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离渊
裂渊上方的风带着铁锈味，王弦望着被王友筹扛在肩上的燕叶，忽然觉得手里的魑剑轻了许多。阳境八阶的灵气在经脉里缓缓流转，周殇剑神留下的那缕剑元像颗种子，沉在石海深处，偶尔泛起的金光让他有种莫名的踏实。
“学院的人来了。”秦怜霖碰了碰他的胳膊，指向裂渊边缘出现的身影——姬动长老带着一队内院修士，正顺着绳索往下落，为首的陈靖看到王弦时，眉头挑了挑，眼神里带着审视。
王友筹将燕叶扔给迎上来的修士，拍了拍手：“人给你们，神玄一族勾结暗元素的证据在这。”他扔出一枚玉简，姬动接住后扫了一眼，脸色顿时沉了下去。
“王弦，你随我来。”姬动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学院对你的考核结果，需要重新评定。”
王弦跟着姬动往裂渊外走，路过王友筹身边时，对方突然低声道：“无边古国最近不太平，你要是想去，记得多带点伤药。”
王弦脚步一顿：“你怎么知道我要去……”
“猜的。”王友筹转过身，额前的碎发遮住了眼睛，“还有，别总想着打赢我，先超过秦怜霖再说。”
秦怜霖恰好走过来，听到这话笑出声：“他现在连我一剑都接不住。”
王弦瞪了两人一眼，跟着姬动登上绳索。裂渊的风从耳边呼啸而过，他低头看向祭坛的方向，王友筹正和秦怜霖说着什么，身影在月光里显得有些模糊。他忽然想起五年前王友筹喊出的那声“哥”，喉结动了动，终究没问出口。
回到学院时，天已经亮了。姬动将他带到一间密室，墙壁上挂着幅古老的地图，标注着“无边古国”的位置，边缘还画着个潦草的骷髅头。
“神玄裂渊的事，你做得很好。”姬动递给王弦一杯茶，“但学院决定，让你提前结束内院考核，去无边古国。”
王弦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为什么是无边古国？”
“因为王家的根基，就在那。”姬动的声音沉了下去，“你以为当年王家灭门是意外？那是无边古国的势力在背后推动。你父亲王厉……他现在是无边古国的护国大将军。”
王弦的指甲掐进掌心。父亲，这个词对他来说早已模糊，只剩下母亲临死前的血和火。他一直以为王厉死在了灭门那天，却没想过对方不仅活着，还成了仇人麾下的将军。
“学院不是名门正派。”姬动忽然说，像是在解释什么，“我们和无边古国、神界都有旧怨。让你去，一是为了让你查清王家的真相，二是……帮学院拿回一样东西。”
王弦抬头：“什么东西？”
“一面镜子，叫‘溯洄’，能照出过去的真相。”姬动看着他的眼睛，“当年你母亲托人送到学院的，后来被无边古国的人抢走了。”
王弦沉默了。母亲的遗物……这理由足够让他动身。
“顾萱萱会和你一起去。”姬动补充道，“她熟悉无边古国的地形。”
王弦愣住了。顾萱萱？那个总爱跟着王友筹、偶尔会给他塞丹药的姑娘？
“她是神王之女，身份特殊，无边古国的人不会轻易动她。”姬动像是看穿了他的疑惑，“但你要记住，别让她卷进王家的恩怨里。”
离开密室时，王弦在走廊上遇到了顾萱萱。她穿着身鹅黄色的裙子，手里拿着个药箱，看到他时眼睛亮了亮：“听说要一起去无边古国？我早就想去那看看了，据说那里的沙漠会开花。”
王弦看着她明媚的笑脸，忽然想起姬动的话——神王之女。他一直觉得顾萱萱像株温室里的花，却没想过她背后站着整个神界。
“你为什么要去？”王弦问。
顾萱萱的笑容淡了些，低头踢了踢脚下的石子：“王友筹说，那里有能让我变强的东西。”她抬头看向王弦，眼神里带着点认真，“而且，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王弦没再问。他回到住处收拾行李，魑剑被他擦得锃亮，周殇剑神的剑元在石海里安静蛰伏。神虚剑难得没聒噪，只是在他把那半块玉佩放进纳戒时，幽幽说了句：“无边古国的风沙，能吹透人的骨头。”
出发前一天，王弦去了那棵三人常修炼的树下。王友筹不在，只有秦怜霖坐在石凳上，手里拿着本剑谱。
“他走了。”秦怜霖头也没抬，“说去更东边的世界，等你什么时候能劈开三千里云海，再去找他。”
王弦握紧了魑剑。劈开云海？那至少得是封皇境的实力。他现在这点修为，连王友筹的影子都追不上。
“这个给你。”秦怜霖扔过来个瓷瓶，“里面是‘固元丹’，无边古国的暗伤多，这药能护着点经脉。”她顿了顿，“我会申请跟你去，学院那边……”
“不用。”王弦打断她，“姬动说顾萱萱会去。”
秦怜霖的手僵了一下，随即笑了笑：“也是，她比我合适。”她站起身，拍了拍王弦的肩膀，“记住，别总想着报仇，活着回来最重要。”
王弦点头，转身离开。他没看到，秦怜霖望着他的背影，手里的剑谱被捏得变了形。
出发那天，顾萱萱穿着身便于行动的短打，背着个比她人还高的包裹。王弦看着那包裹里露出来的锅铲和药锄，嘴角抽了抽：“我们是去报仇，不是去春游。”
“万一遇到需要做饭的地方呢？”顾萱萱理直气壮，“而且我带了好多疗伤药，你肯定用得上。”
两人登上学院的飞舟，穿过云层时，王弦回头望了眼妖孽学院的方向。那座藏着无数秘密的古塔，那棵见证了他五年修炼的老树，还有那个说要去更远世界的人……都渐渐缩成了小点。
“在想什么？”顾萱萱递过来块干粮。
王弦咬了口，干粮有点硬，像他此刻的心情。他想起姬动说的“学院不是名门正派”，想起王友筹突然的离开，想起无边古国那个活着的父亲。
“没什么。”王弦望着前方翻滚的云海，魑剑在腰间微微发烫，“只是觉得，这趟路不会短。”
顾萱萱看着他的侧脸，忽然笑了：“没关系，我陪着你。”
飞舟破开云层，朝着东边的无边古国飞去。那里有沙漠，有王家的旧怨，有母亲留下的镜子，还有一个等待被揭开的真相。而王弦不知道的是，这场看似简单的复仇之旅，会像块投入湖面的石头，激起波及神界、甚至整个三界的涟漪。
神虚剑在石海里打了个哈欠，看着王弦石海中那缕若隐若现的金光，忽然叹了口气：“老东西们的债，终究要让小辈来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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