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破门而入的两人,安泽尔的动作猛地停住。
他抬起头,湿漉漉的白发黏在额角,红蓝宝石般的琥珀眼瞳在烟尘和火光中显得异常明亮,直直地撞进傅靳的视线里。
那眼神里有痛苦,有意外,有一丝狼狈,还有一种…总裁从未在他眼中见过的、极其复杂的东西,不再是纯粹的戏谑或算计。
傅靳的脚步停在了狼藉的边缘,隔着不断坠落的火花和弥漫的烟尘,看着那条伤痕累累、被困在正在崩塌的牢笼里的人鱼。
颈侧的印记还在隐隐作痛,但此刻,那痛感仿佛变成了心脏被狠狠攥住的窒息感。
他看着0727尾部的伤口,那蓝色的血液刺痛了他的眼睛。
什么长生不老,什么人鱼之心,什么掌控一切的欲望…
在这一片末日般的景象和那条人鱼痛苦的眼神面前,显得如此荒谬可笑,如此…微不足道。
傅靳(总裁)你……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他向前一步,无视了头顶又一块摇摇欲坠的天花板,无视了钧焦急的警告
傅靳(总裁)…怎么把自己搞成这副鬼样子?
他试图维持惯有的冷酷语气,却连自己都听出了其中的颤抖和…一种无法掩饰的关切。
安泽尔看着他,看着这个总是试图用冷酷恐吓他、却总被他轻易拿捏、此刻却狼狈不堪地出现在这片地狱里的男人。
看着他额角的血,看着他西装上的污迹,看着他眼中那再也藏不住的、名为“动摇”和“担忧”的情绪。
人鱼沾着血污和烟灰的脸上,缓缓扯出一个极其虚弱的笑容,那笑容不再魅惑,不再戏谑,甚至带着点孩子气的委屈和…一丝难以言喻的释然。
安泽尔(虚荣)因为…
他的声音很轻,被爆炸声和警报声掩盖了大半,但傅靳从他的口型清晰地读出了后面的话,如同惊雷在他脑中炸响:
安泽尔(虚荣)…这场无聊的人鱼游戏,突然变得不好玩了,人类。
安泽尔(虚荣)看到你冲进来…真蠢。
他顿了顿,眸子深深地看着傅靳,仿佛要穿透他的灵魂
安泽尔(虚荣)…西装丑死了。
就在这时,支撑着实验室主梁的一根承重柱发出了不堪重负的、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声,巨大的裂缝迅速蔓延!
整片天花板眼看就要彻底砸落!
傅靳猛地冲上前,军靴踏过满地碎玻璃和扭曲的金属,在承重柱彻底断裂的轰鸣声中,一把抓住了人鱼冰冷湿滑的手腕。
傅靳(总裁)抓住你了。
他低声道,声音里带着连他自己都意外的颤抖。
0727的双眸微微睁大,随即露出一个真实的、近乎脆弱的笑容。
安泽尔(虚荣)不,是我抓住你了,人类。
天花板轰然坍塌的瞬间,钧飞扑过来将两人撞开。
巨大的混凝土块砸入水缸,激起滔天水浪。
海水混合着鲜血,在警报红光中呈现出诡异的紫色。
钧(军帽)傅总!出口要塌了!
钧嘶吼着,一边拽起傅靳,一边看向重伤的安泽尔。
傅靳没有任何犹豫,脱下西装外套裹住安泽尔受伤的鱼尾,将他拦腰抱起。
人鱼在他怀中轻得不可思议,银白长发垂落,沾血的指尖无意识地揪住了他的衬衫。
安泽尔(虚荣)我可不会感激你哦。
他虚弱地说,但眸中的光芒却出卖了自己。
傅靳低头看他,嘴角勾起一个罕见的、真实的微笑
傅靳(总裁)闭嘴,鱼尾巴。
傅靳(总裁)等出去再跟你算账。
三人冲向摇摇欲坠的出口,身后是不断崩塌的研究所。
在跃入救生艇的最后一刻,安泽尔突然抬头,在傅靳耳边轻声说了什么。
海面上,朝阳正从地平线升起,将他们的身影镀上一层金色。
远处,隐约可见几道银白的鱼尾在海浪中一闪而过,像是某种无声的告别。
钧启动救生艇,回头看见傅靳仍紧抱着0727,而人鱼罕见地安静依偎在他怀里。
阳光照在他们身上,仿佛给这段始于阴谋与谎言的关系,镀上了一层新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