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猛地拉下袖子,遮住了伤痕,动作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仓促。
这是他第一次流露出类似“情绪”的反应,尽管是负面的防备。
他抬眼看向白初弋,眼神比屋外的风雪更冷
时芜(平菇)与你无关。
语气里是不容置疑的拒绝。
男人没有追问。
他知道界限在哪里。
他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那奇异的淡蓝茶水。
暖流再次蔓延,但这一次,他感到一种更深沉的寒意,来自对面那个谜一样的少年心底。
————
屋外的风雪似乎更猛烈了,狂风呼啸着拍打着木屋,发出呜咽般的声响。
屋内,炉火温暖,茶香氤氲,却弥漫着一种比风雪更冷的寂静。
白初弋(白鸟)这雪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
两个同样习惯用冷漠包裹自己的人,在命运的暴风雪中被推到一起,各自撕开了性格的一角,窥见了对方和自己都始料未及的真实。
炉火的光芒在少年苍白的脸上跳跃,映不出丝毫暖意。
白初弋那句“这雪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的余音仿佛还悬在温暖的空气中,但两人都心知肚明,这短暂的避风港并非他的归处。
男人的目光落在少年捧着茶杯的手上。
那双手骨节分明,指尖却透着一股异样的青白,仿佛血液难以流至末梢。
更重要的是,他注意到少年的身体在不易察觉地微微颤抖,并非因为寒冷——屋内的温度足够温暖——而是一种更深层的、源自内部的消耗。
当他靠近炉火添柴时,白初弋甚至捕捉到他呼吸间一丝不易察觉的滞涩,眉宇间掠过一抹极淡的疲惫。
这异常的现象,与他“雪隐者”的身份和那份操控(或避开)风雪的能力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白初弋心中那点因好奇而生的流连,瞬间被一种更务实的、属于商贾世家掌舵人的警觉取代。
他想起那份被遗忘的密函,想起信中提及的那批即将抵达的、来自遥远北境“霜晶矿”的货物。
一种模糊的不安感,如同冰凉的蛇,悄然爬上他的脊背。
白初弋(白鸟)我得走了。
声音打破了维持了许久的寂静,温和依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这突如其来的告辞,与他之前流露出的探究和微妙的好奇形成了鲜明的反差,仿佛刚才那个被少年的神秘吸引的男人只是错觉。
少年抬起眼,看向他。
那双琉璃般的眸子依旧空洞如雪原,但男人敏锐地捕捉到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快得让人以为是错觉。
他没有问“为什么”,也没有挽留,只是极其轻微地点了下头,仿佛在说“知道了”。
白初弋站起身,整理了一下并未凌乱的衣袍。
他走到门口,手搭在冰冷的门闩上,却没有立刻拉开。
屋外风雪的咆哮声清晰可闻。
他背对着时芜,沉默了片刻。
这短暂的停顿,对于习惯高效决策、从不拖泥带水的白初弋来说,本身就是一种异常。
白初弋(白鸟)你的茶
他开口,声音在风雪声的背景下显得格外清晰
白初弋(白鸟)很特别。
白初弋(白鸟)多谢款待。
他顿了顿,补充道,语气是他惯常用来与人保持距离的温和疏离,却又比那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东西
白初弋(白鸟)还有…悬崖边的事,救命之恩,白某记下了。
时芜(平菇)不必。
少年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依旧平淡无波,听不出情绪
时芜(平菇)本能而已。
他将“本能”二字说得轻描淡写,仿佛那真的如同呼吸一般自然,不带任何情感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