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后,林月疏彻底回到了最初的状态,甚至更加封闭。
许星遥的任何尝试都被冰冷的沉默挡回。
班级里的同学也察觉到了变化,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但都能感觉到林月疏周围的空气比以前更冷了。
周五下午,学校组织观影活动,放映一部科幻电影。
教室里窗帘拉上,灯光熄灭,只有屏幕的光影闪烁。
许星遥心不在焉地看着电影,余光始终注意着身旁的林月疏。
电影放到一半,主角指着夜空中的星星说:“它们可能已经死亡,只是光芒刚刚抵达这里。”
就在这时,许星遥听到一声极轻微的抽泣。
她惊讶地转头,看到林月疏脸上有泪痕反射着屏幕的光,虽然那人迅速擦掉了。
许星遥犹豫了一下,悄悄递过去一包纸巾。
林月疏没有接,但也没有拒绝得那么彻底。
电影结束后,大家吵吵嚷嚷地收拾东西准备放学。
许星遥故意慢吞吞地整理书包,等所有人都离开后,林月疏还坐在位置上。
许星遥(樱花)那电影还不错哈?
许星遥试探着说。
林月疏没回应,但也没有立刻离开。
许星遥(樱花)那句关于星星的台词,让我想起你拍的照片。
许星遥继续说。
许星遥(樱花)即使星星可能已经死了,它的光还在旅行,还能被人看到,给人带来美好...这很像某种形式的永恒,不是吗?
林月疏终于抬头看她,眼睛因为刚才流泪而微微发红。
林月疏(书虫)你为什么这么执着?
许星遥(樱花)(轻声)因为我看到你了。
许星遥(樱花)不是年级第一,不是冷冰冰的怪人。
许星遥(樱花)我看到了你喜欢星星,会为了一部电影流泪,坚强得令人心疼。
我看到了林月疏。
教室里安静得能听到远处的操场上的喧哗。
夕阳西下,橙红色的光从窗户斜射进来,将课桌拉出长长的影子。
林月疏深吸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
林月疏(书虫)南苑路那个男人,是我父亲。
林月疏(书虫)但他...不是生物学上的父亲。我母亲两年前再婚的。
许星遥屏住呼吸,不敢打断。
林月疏(书虫)他失业后开始喝酒,然后...
林月疏的声音平静得可怕,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
林月疏(书虫)我母亲选择忍受,也要求我忍受。
林月疏(书虫)她说女人注定要忍耐,这就是命。
许星遥(樱花)这不是命!
许星遥忍不住说。
许星遥(樱花)这是违法的!是错误的!
林月疏扯出一个苦涩的笑。
林月疏(书虫)那你觉得我能怎么做?我才十六岁,没有经济能力,离开家能去哪里?孤儿院?还是指望哪个好心人收留?
许星遥握住她的手,发现冷得像冰。
许星遥(樱花)总有办法的。我爸妈认识很多人,律师,社工...我们可以——
林月疏(书虫)不。
林月疏抽回手。
林月疏(书虫)还不是时候。我有计划,等我考上大学,拿到奖学金,就能离开。现在只需要...等待。
许星遥(樱花)等到什么时候?
许星遥声音颤抖。
许星遥(樱花)等他把你打进医院吗?
林月疏突然笑了,一个没有温度的笑。
林月疏(书虫)他不会。他知道度在哪。巴掌,推搡,偶尔用皮带...但不会留下明显伤痕。他很聪明,像我母亲说的,‘毕竟还供我们吃住’。
许星遥感到一阵反胃。
她无法想象这种日常性的恐惧。
许星遥(樱花)(哽咽) 那我能做什么?
林月疏看着她,目光终于柔软了一些。
林月疏(书虫)像现在这样就好。做那个告诉我星星还在发光的人。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教学楼。
夕阳将她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偶尔交汇在一起。
走到校门口,林月疏停下脚步。
林月疏(书虫)别跟着我了。我没事。
许星遥(樱花)明天是周六。
许星遥突然说。
许星遥(樱花)天气预报说晴天。你...要不要去观星?带我一起。
林月疏怔住了,显然没料到这个邀请。
许星遥(樱花)就我们俩。
许星遥补充道。
许星遥(樱花)不去远处,就在学校后山怎么样?我可以说去同学家学习,我爸妈会同意的。
漫长的沉默。
许星遥几乎以为又要被拒绝。
林月疏(书虫)我望远镜坏了。
林月疏最终说。
许星遥(樱花)修得好吗?
林月疏(书虫)可能。
许星遥(樱花)我帮你!我虽然不懂天文,但手很巧的!我爸说我是天生修东西的料!
林月疏看着许星遥充满期待的脸,终于轻轻点头。
林月疏(书虫)明天下午。学校后门。
许星遥绽开笑容,明亮得让夕阳都失色。
许星遥(樱花)一言为定!
林月疏转身离开,走了几步,突然回头
林月疏(书虫)许星遥。
许星遥(樱花)嗯?
林月疏(书虫)谢谢。
她说,然后迅速转身,加快脚步离去。
许星遥站在原地,看着那个清瘦的背影融入夕阳余晖,心里涌起一阵酸楚又充满希望的情绪。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冰封的河流才刚刚裂开第一道缝隙。
但有了裂隙,阳光就能照进去。
而她,恰好最擅长发光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