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际泯灭，入夜的东城区翻涌着无限的罪恶，呼啸着要倾覆整座城市。
朴灿烈坐在办公室翻了一下午的档案，夜市的霓虹灯穿透层层阻碍，最后打在朴灿烈清晰的下颚线上，他单手掐着黑色钢笔，穿透纸张的力道不轻。
从他办公椅的角度和高度正好能看清楼下的停车场，下午天色渐晚时，孟愿曾面色如常踩下油门始离警厅的画面还历历在目。
她没有跟他告别，或许是嫌弃那样的场景太过煽情，又或许……
朴灿烈目光搁置在手边那杯未开封的，早已冰冷的奶茶，塞起来的便利贴也被他用力销毁。
——又或许在她看来，这已经算是告过别了吧。
字迹娟秀但有力，一如她离开的背影坚毅决绝。
——朴队，警局有卧底，你找机会偷偷跟程局说，别闹太大动静。
——还有，我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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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愿关掉引擎瘫在方向盘上，汽车内的后视镜上有一层薄薄的浮灰，将她疲惫不堪的容颜弱化虚无。
空气里弥漫着浓郁的阴冷，未知的危险悄无声息，孟愿两侧长发轻轻垂落遮住眼睑，半晌，她直起身子，眼睛直勾勾地锁住一角，喉咙里发出冷笑。突然，她长臂一伸，干脆利落地扯掉了监听器。
正巧这时三楼未拉紧的窗帘渗出微光，孟愿下了车狠狠甩上车门。狂风怒号，十二月中旬的温度低得吓人，她一袭黑衣立足深夜。她就像一个走入深渊的使者，一步步迈入她生命里的浩劫。
打开门她按照记忆里的轨迹熟练地上楼，没有任何犹豫，她直接推开卧室的门。
一瞬间，独特富有磁性的声音响起。
“Suprise！”
金钟仁就像一个等待猎物上钩的猎人一样看着孟愿，他毫不顾忌地卧进沙发上，角度直对卧室门口。
一旁Baekhyun打开手机的光线照亮了金钟仁那双威慑的双眸，空气里猛然爆炸出火药味，孟愿指关节用力，后退半步，把房门关上了。
孟愿犯恶地看着意料之中的男人，没等金钟仁再发话，三步作两步走上前将手心里被汗浸湿的监听器扔在他身上。
“大当家真是好能耐啊。”
言下之意的讽刺振聋发聩。
金钟仁脸上依然维持着笑面虎的形象，接住监听器借势在手心里掂了掂，丝毫不介意地说道：“谢谢孟警官的夸赞。”
不过转瞬他又顿了顿，挑眉似期待又似挑衅，“啊不对，现在应该已经不能称作孟警官了，对吧？”
金钟仁就像一条毒蛇，随时随地都能侵入孟愿毫无防备的心境，他会发狠地勒住她的咽喉，在等到她筋疲力尽苟延残喘之时，深深注入足以让她生不如死的毒液。
而这已经成为金钟仁目前为止为数不多的恶趣味之一。
孟愿咬牙艰难喘息，良久先一步错开了金钟仁的逼视，她抖落眼睫，无奈苦笑，“如你所愿。”
四个字，她说得格外屈辱，却让金钟仁心情大好。
“怎么样，十几天不见，重回警局的感觉如何？”他双臂一抻站了起来。
“去哪都比和你待在一起好。”孟愿一眨不眨地看着金钟仁走到她面前，微凉的手指有力地钳住她的下巴，眼底泛起毫不掩饰的厌恶都被金钟仁看尽。
“孟警官，你知道吗，我真是特别享受你恨不得掐死我却只能被迫妥协的模样了。”
金钟仁笑着，另一只手抚上她的脸颊，动作轻柔似水，没有人能够想到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气氛里，他竟然能够将动作做的如此亲昵，眼底流露出的色情也无法让人联想就在几个月前，他曾在这张脸上印下多少耻辱的青紫痕迹。
忽然，金钟仁眼尾一眯，抵着后槽牙将孟愿摔在了地上。那已经不能算是一个稀疏平常的巴掌了，金钟仁指节的骨头轮廓都仿佛能够印在她细软的皮肉上。
他又发什么疯？！
孟愿竭力忍住一霎那涌上的血腥味，疼痛发晕的大脑短暂性空白，待她恢复视线后，只听金钟仁发问：“东西带来了吗？”
惨白的脸上还是流下了生理眼泪，她暗骂一声该死，撑着力靠住了床身，“没有。”
话落就剧烈咳嗽了起来。她这时才注意到，Baekhyun还是站在一旁，无视了眼前发生的一切。
孟愿冷笑，真是金开的好狗。
金开并不意外东西还没到手，“那你什么时候卧底？”
言外之意，你什么时候拿到东西。
“就现在。”孟愿。
“什么？”金钟仁皱起眉头，有些不解。
孟愿捂住嘴，抹去嘴角溢出的血，音量不大不小，却不容怀疑，“我说现在。”
“东西还没到手怎么就开始卧底了？”
她瞥了金开一眼，好笑地扯扯干裂的嘴角，“就在今天，我刚刚收到上级指示，顺利地拿到了自己的卧底信息。不过那份名单嘛，上头说现在还不太信任我，让我埋伏一段时间，等到深入敌营并且生命安全有一定保障以后再联系我。”
“怎么，你不满意啊，不满意你找别人当卧底啊！”孟愿猛烈咳嗽了几下。
金钟仁蹙紧眉，“真是一群老狐狸。”他又瞥了一眼地上的女人，不太信任，“不过就算如此，你卧底开始的时间也太快了吧？”
孟愿不理会金钟仁话里的深意，反问：“快么，我好不容易才让上级批准，不然我现在回去，赖在警局惹怀疑如何？”
金钟仁深深看着地上勉强呼吸不甘示弱的女人，突然若有所思，“你是不想待在警局太久，给他们带去不必要的麻烦吧？”
孟愿脸色一沉，她看着金钟仁突然单膝蹲下，平视着她，“孟愿，我虽然是个坏人，但还不至于神通广大，手没那么长，能够伸进警局。”
“谁知道呢，像你这种该死的疯子，做出什么我都不意外。”孟愿冷嘲。
这样的话对着金钟仁说不会有任何好处，所以她意料之内看着金钟仁脸刹那间逼近，也平淡地接受了身体上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暴击。
“呃……”五脏六腑好像都要裂开了，孟愿额头上的冷汗陷进发缝，蜷着身体目光呆滞地望着前方，实际上对门是一面白墙，什么都没有。
孟愿的心里也有一面墙，上面贴满了警徽和荣誉徽章，一枚枚都刻着孟祈山和孟愿的名字。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有这样的一天，她要和她痛恶声绝的敌人虚以委蛇，被撵进泥泞却始终不能招架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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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愿被连夜带回K组织老巢，车上的空调呼呼得吹，她却感觉不到任何暖意。迷迷糊糊之间，整个身体都跌进了发烫的热水里。
等她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翌日中午，她睁开眼入目的是陌生形状的吊灯，她思维运转缓慢，断断续续地连接上了昨晚的记忆，这才大致猜到了身处何处。
孟愿试着动了动身体想要坐起来，结果就是上半身肌肉疼痛无比，她一个失力跌回了床褥。她费力喘了一口气，放弃了起身。
双目重新聚焦，孟愿扭动脖子随意观察了一下屋内陈设，看起来没什么特殊，但她能猜到，金开有可能此刻就在某个视角的监控下看着自己。
她心里紧了几分，默默沉思了起来。
首当其冲的，是想办法把那张名单透露给金开。金开不会善罢甘休，那张名单早晚都要交出去，除非她死可以作罢。但她不甘心，好不容易深入敌人内部，她怎么可能就因为这个名单放弃来之不易的机会。
那么，只能想办法让程局阻止，可是怎么做，才能阻止金开吃掉生意，又能不暴露自己呢？
她越想越烦，最后只能安慰自己，走一步看一步吧。
金开这个人多疑暴怒，她想要取得他的信任并不容易，几乎可以说是不可能，否则金开也不会在坐上K组织一把手短短五年间，就将毒品狩猎区扩大那么多。
最扼要的问题就在眼前，孟愿其实没有多余的路可走。
她不知道金钟仁玩不玩女人，但她作为一名女性，能够迅速拉拢人心的办法本就不多，更何况金开知道她原先的身份，就更不可能将她作为手下管理毒品交易。
接触不到毒品，她就只能靠接近毒枭来间接与毒品走私建立联系。
随着想法一步一步确立，她自嘲地冷笑一声。目光投向天花板，怅然失神。
也不知道，此刻该不该感谢父母，给了她一张好看的皮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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