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池澄终于做好心里建设，脸上挂着平静的微笑：“原教官，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吗？”她怎么也没料到原野会来找自己。

原野也压下那股莫名的情绪，抬手挠了挠脑门，“就是……今天我休假，出来逛逛！”然后注意到晒在女孩身上的阳光，紧接着说：“我们先上车去再说。”这女孩的皮肤这么娇嫩，经不起晒吧！原野完全忘了军训时自己每天让她们在太阳下站军姿的冷酷。

池澄点点头，随着他走到车边，原野打开副驾驶的车门等人坐好了，才轻声关上又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室。池澄继续做着心里建设，“他这么做只是展现绅士风度，不要激动，不要激动。”

见原野坐好了，池澄再次问：“原教官，我们要去哪？”原野的手随意地搭在方向盘上，噙着笑说：“今天是我生日。”池澄愣住了，“你生日？”“嗯！”原野点点头，这个女孩的小表情就是能让他感觉到很开心。

池澄脑子里飞快地转着，今天是几号来着？20号。5月20号是袁野的生日哎，哇塞，这日子还真特别。“你又在乱想什么呢？”池澄在心里笑骂了自己一句。紧接着又懊悔之前聊天时都没问过他生日，这会儿她上哪儿找礼物去。“我没准备礼物。”池澄很不好意思。

原野看她窘迫的模样，故作高深地说:“礼物嘛，我已经帮你想好了。”“嗯？”池澄很疑惑。“你做顿饭给我吃，就当礼物了。”池澄暗自琢磨了一会儿才意识到，昨晚原野问她的话就是个连环套，他干嘛不直接说一声，自己也好准备准备。突然搞偷袭让自己刚才手忙脚乱的不说，连食材都没准备。池澄不由得有些气闷。

原野看她微微皱起的鼻头，赶紧改口：“逗你的，我带你出去吃。”可池澄又问：“你几点回学校？”她就怕时间不够。“下午4点销假。”原野刚说完就见池澄拿出手机看了一眼屏幕，然后掐着手指动着嘴唇无声地念叨着什么，神情很是专注。

“你在干嘛？”原野觉得她掐着手指念念叨叨的样子就像电视上演的神婆，可爱的小神婆。

被打断的池澄解释，“我在算时间呀！现在是10点43分，就算11点。你下午4点前就要到学校，那路上也得40多分钟吧，保险些3点钟就出发。那还有4个小时。”池澄竖起四根手指头，很认真地对他说。原野忍着笑点头附和，“嗯！”

池澄继续，“我家附近就有个大商城，里面有超市的，开车过去也就10多分钟吧。我们现在就去买菜，大概得花……半个小时……算40分钟吧，因为我答应了雨欢她们带东西的，一并买了。然后回来，这就要1个小时左右。那还有3个小时……”

池澄小嘴叭叭地讲着，每说一个规划就向下压一根手指头，每次说到时间，嘴和手都会停一下，眼眸瞟向左下方，然后说出需要的时间，规划的很详细也很有条理，并且每个规划里的时间都留有余地。

原野在方向盘上支起手臂托在脑侧看着认真掰算的池澄，越发觉得有趣。

“做饭的话，洗，切，煮大概四十分钟？吃饭，慢慢吃大概半个小时或者1小时，洗碗……够了。”满打满算还有1小时左右的空余呢，池澄终于露出了笑容。

池澄转头看向发愣的原野，心虚地喊了一声：“原教官？”难道是自己太啰嗦了，他听的都想睡了？池澄这才意识到，从小到大除了读书背书回答老师的问题，她还没有一次性和别人讲过这么一大段话，也觉得自己太啰嗦了。“他会不会觉得我很烦？”池澄又在脑补了。

原野也回过神，捂着额头憋笑得肩膀一耸一耸的。池澄很懵，什么情况？

原野抬头见她一脸茫然，赶紧轻咳一声，正紧地问：“你平时做事都要这样仔仔细细的算一遍吗？”说完他舌尖抵着牙槽忍不住还想笑。池澄也觉得不好意思，“我奶奶说过，做事要有规划。”

池澄小时候，奶奶规定她一回家洗了手就得开始做作业，并提前估摸一下需要多少时间。比如一张口算几分钟，一面练习题几分钟，抄生字几分钟，都得规划好了。如果超出了时间就会被骂的。池澄小时候很讨厌这样，总觉得脑子里随时随地都装了个闹钟，滴滴答答地走着，扰的她头疼。可长大后的池澄，在大部分事情上依旧沿用了这个习惯，这个习惯可以让她更合理地使用时间。

“你奶奶说的很对，你做的也很好！”原野真诚地说。池澄不信，那他刚才笑什么？原野抬起手腕看了眼，又指着给池澄看，“不过按你的规划我们得1点左右才能吃到午饭。还是下次吧，下次我一定提前告诉你！”

原野听了池澄叭叭一通后，才发现自己想的太简单了。自己确实对她的烹饪手艺很好奇，于是就想着来蹭顿饭，也想到了要先带她去买食材。可现在他才发现做顿饭那么复杂，竟然要花去那么多时间。而池澄她到现在连早饭都还没吃呢！

“是哦！那就下次吧！”池澄很愿意在这个特殊的日子给原野做饭，但时间确实太匆忙了，要做什么菜她都没想好。还是下次吧！

原野问她想吃什么，池澄也说不上来。她平时要么自己做饭要么点外卖，最多也是去简餐厅或小食店之类的地方解决肚子。她想了想妈妈和叔叔带她去过的地方，可不是太远了就是太贵，而且那些地方她也很少记路线，反正坐他们的车跟着去就是了。再想到等会儿自己还要去超市呢！又问了原野，原野说都可以。他也很少出去吃，带洪雅丽去过的餐厅，他下意识的还是不想再去。两人商量了一会儿后，还是决定去池澄说的那家商城。

车子缓缓驶出小区，果然如池澄所说十几分钟就到了一个大型连锁商城。这种商城里面都是吃的玩的逛的一应俱全。

池澄领着他去了三楼的美食街，最后他们选了其中一家中餐厅，两人相对落座后，原野把菜单递给了池澄。自己端起柠檬水喝了一口，四处打量了一圈，又将目光转到女孩身上。

池澄捏着菜单很认真地在研究，两个人吃饭还挺麻烦，点多了吃不了，点合适的又在菜品上犹豫不决，她指尖在菜单上移来移去，心里照着原野的口味反复挑选。

最后，池澄将菜单挪到中间，指着上面征询对方的意见：“要不来一个白灼基围虾，凤梨鸡肉球，还有花菇小塘菜，再来一份阳春面，可以吗？”原野顺着菜单看了看，他不挑食，只是更喜欢清淡一点的，池澄点的这些都很合他口味，这女孩心思很细，自己好像随口跟她提过的。

原野想了想又加了一份水煮牛肉，他也记得池澄说过她挺喜欢吃辣的，还要了一扎鲜榨橙汁，两个人吃足足够了。叫来服务员点了菜，等着上菜的空隙，池澄则捣鼓着手机。

过了一会儿，她的唇边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再抬头时蓦然对上原野的目光，笑容戛然而止，甚至有些慌张，像做了什么坏事。

“怎么了？”原野看向她的手，池澄心虚地捏紧了手机，面上装着平静地说：“没什么啊！”

原野多少有些琢磨出来，池澄脸上越是平静无波，那代表她心里越是藏着什么，故作镇定而已。他笑了笑不再问。

吃到一半时，池澄手机响了，她拿起手机看了看，对原野说：“你先吃，我出去一下。”原野探头看她接着电话消失在拐角，“什么这么神秘？”他无奈的笑了笑，停下筷子等她。

过了几分钟，见池澄拎着一个袋子和一个小蛋糕回来，原野这才恍然大悟，心里更是中了温暖的一击。原来池澄刚才在手机里点外卖，给原野定了一个小寸的生日蛋糕，又给宿舍那三个点了一些面包等会儿带回去。

“等一下再吃！”池澄把小蛋糕放到桌边。“谢谢！”原野很开心。“不客气！”池澄回答的同时垂下脸掩饰自己的羞涩。

阳春面被端上来，池澄夹了几撮面条高高举起再放入小碗中，嘴里说着：“祝原教官长命百岁！”又舀了一勺汤进去，最后挑了些葱花放在上面，又说了一句：“愿你聪明伶俐！”然后递过去，“要一口吃掉哦！”原野乐呵呵地接过来，举起筷子，“啊~”原野故意夸张的张大嘴巴一口塞了进去咀嚼着，惹得池澄忍俊不禁。

生日吃长寿面是奶奶给池澄养成的习惯，奶奶以前也是这样的动作，说着这样的话，有些事情当时不觉得有什么，可后来这些年妈妈每次带池澄出去过生日，池澄依旧会点一份面条，心里默念奶奶说过的祝福。

有些人有些事，直到失去了，才知道那些早已沁入自己的骨血里！

这顿饭的最后，池澄点了蜡烛为原野唱起了生日歌。原野听着她婉转轻快的歌声，感受着她带给自己的温暖，闭上眼睛许愿，可脑子里却不禁想起了洪雅丽。

以前只要他能回得来，总是洪雅丽陪他过生日，虽然都是他迁就对方，餐厅选对方喜欢的，菜式点对方爱吃的，蛋糕也准备对方喜欢的口味，但他自己也是很开心的。对原野来说，只要洪雅丽在身边就很幸福了。只是，他自以为的幸福不过是一厢情愿，甚至给洪雅丽带去那么大的压力和痛苦。

池澄的歌声漏了几拍，敏感的她捕捉到原野脸上的落寞。他在想什么？是洪雅丽吧！待原野重新睁开眼睛时，池澄的歌声已到了尾音，满面笑容地招呼他切蛋糕。

原野收敛心思，对女孩回以笑脸，他感觉自己还是很幸运的，意外收获了这样一个有趣又温暖的朋友。

原野切了一大块先递给池澄，自己只切了一小角，他对甜点没什么兴致，加上肚子挺饱于是象征性地吃一点。

努力消灭着大块蛋糕的池澄，肚子也很饱，但她需要这份甜蜜来压制心里的那股酸涩。

“池澄很喜欢甜点吧！以后吃饭得记着给她加份甜点。”原野看着吃得认真的池澄，在心里默默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