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鬼门关走了一遭的池澄,醒来后依旧没魂了一样。不是睁着眼睛空洞洞的出神就是闭上眼大半天不动一下,睡得也很不安稳,好几次在梦中哭醒。
张翠晓向程雨欢她们打听后得知,池澄和她男朋友出了些问题,现在对方出去演练了又联系不上。
见女儿这般了无生气,崩溃的张翠晓忍不住逼问她:“他到底对你做了什么?池澄,你告诉妈妈啊!”奈何池澄始终蒙着头一声不吭。
这天冯肖军也得到了宝贵的机会给梁小薇打电话,可梁小薇一听到他的声音就焦急地问他:“原野呢?你跟原野在一起吗”
“原野?你问他干嘛?”冯肖军郁闷到。
“池澄出事了,差点就死了。原野呢?”程雨欢暴躁的抢过手机吼到。
冯肖军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原野,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我们不在一个营地里。”他看着窗外也急着挠起头,“池澄她出什么事了?怎么就差点死了?”
程雨欢继续吼道:“还不是拜他所赐!真想不到他竟然那么混蛋,大骗子……”
“不是,程雨欢你好好说话行吧!”本就一头雾水的冯肖军被对方的吼声闹得更是迷糊,“到底怎么回事,什么混蛋骗子的,你说清楚!”
“原野这个混蛋一直都在欺骗池澄,池澄被他害得都病了……”
“喂……喂喂……”时间到了,通话戛然而止。冯肖军怏怏地放下话筒,这个莫名其妙的消息闹得他很是郁闷,嘴里喃喃着:“原野和池澄到底出什么事了?之前不是一直好好的嘛……”他挠破头也想不明白。
浓密的尘土遮天蔽日,不时就会有一道青蓝烟雾腾腾而上,那是被淘汰的信号。原野一跃而起跳到一个低洼处,再顺势翻身一滚将自己隐藏在土丘后边。他急促的呼吸着,干涸的嘴唇上豁开了几道细裂的血痕,灰头土脸的难掩疲惫。
待气息平稳一些后,他小心的探出眼睛往左前方的那条黄土路望去,“只要能顺利穿过这条路就是终点了,马上就要成功了。”原野靠回土丘上暗暗为自己鼓劲。
他再次咽了咽喉咙,又探头观察了一圈,然后将手中的步枪上了弹膛。他握紧着枪重重呼了口气,一骨碌爬起来冲了出去。
在暴露的一刹那几道弹光向他袭来,他猫着腰敏捷走位避开了子弹,几步后翻身滚入一旁的草丛,再迅速起身躲到一棵树的背面,举起枪借助瞄准镜朝刚才子弹飞来的方向观察,确定目标后果断扣下了扳机……
一阵激战后对方的火力戛然而止,原野顾不得喘息一边持续警戒一边朝着路的尽头奔去,终点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连日来的风餐露宿,对手方阵的追堵围截以及高度紧绷的神经已经让他耗尽了体能。好在他最终还是到达了终点,教官冷肃的双眼露出赞许的目光!
池澄被通知可以出院的前一天,池旭和张翠晓正商量着回家后的安排。最后两人一致决定,池旭继续留在N市照顾池澄,平时张翠晓有空就过去帮忙。毕竟她已经十来天没顾得上公司了,再说还有许树林,自池澄入院以来许树林一有空就过来忙前忙后很是尽心。池旭劝前妻也要顾及下对方的感受。
张翠晓看着变得通情达理的前夫也是百感交集,因着女儿生病,这对十几年都没联系过的前怨偶反倒心平气和起来。安排妥当后,他们都看向躺靠在床头闭眸休憩的女儿。
池澄这两天状态好了些,会回应他们的话,除了关于原野的,于是他们也就不敢再问。
张翠晓擦掉眼角的泪花,起身坐到床边柔声喊到:“池澄,池澄啊~肚子饿不饿?妈妈给你热点吃的。”
池澄缓缓睁开无神的眼睛,微微晃了下脸示意自己不用,她还是觉得好累,想回答又发不出声。
就在张翠晓继续劝说时,房门被猛力推开冲进来一个人,吓得房内三人均是一惊。张翠晓和池旭猛然站起身,紧张地盯着这个穿着迷彩服的不速之客。
池旭走上前拦住他问:“你是谁?”
“池澄……”原野顾不上回答,绕过池旭大步上前。
“你是谁啊,怎么随随便便就闯进来了?”看对方一言不发直冲床边而来,张翠晓也挡住了他质问。
可原野的眼中只有池澄,池澄亦是怔怔地看着他。
原野又躲过了张翠晓趴到床边,搂起自己日思夜想的女孩拥在怀里,另一只手小心地覆在她苍白的脸上,发红的眼眶顷刻间溢出水光,“池澄你怎么样了,怎么会病了……”他的池澄怎么会变成了这样?池澄直愣愣地靠在熟悉的怀抱里,刚聚起光亮的眼睛亦被水雾遮盖。
张翠晓看着对方的衣服和动作,脑子里有了答案,他就是女儿的男朋友!
反应过来后,她拉扯着这个害她女儿大病一场的男人,激动的喊着:“你放开我女儿,你快放开,听见了没有。我女儿变成这样都是你害的,你放开……”
原野怕伤了池澄,只能先将她放下,急切地解释:“阿姨你听我说……”
可憋火了十来天的张翠晓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不断推搡着要他走。奈何原野趴在床边任凭她拉扯拍打也不肯挪步。
池旭见状上前拉住前妻带到一旁,劝到:“你先冷静一下,别伤着女儿。”张翠晓反应过来,不甘心的放下了手。
原野得了机会再次俯身上前捧着池澄的脸抚摸着,手指触及都是她的泪水。他颤着唇好一会儿才再次发的出声:“池澄,我回来了…”托起她的脑袋贴着自己额头,两双泪眼相对,“池澄,我回来了。别怕,有我在,我回来了!”
原野终于回来了!池澄不由得痛哭起来,原野更是心疼的无以复加,他无措的抚摸着女孩的头发默默抚慰着。
张翠晓和池旭看着这对伤心缠绵的人儿,都懵住了。不是说他们之间出了问题吗?池澄为此还差点没了命。可眼前的这对人儿分明是难舍难分的模样。到底怎么回事?他们俩顿时没了主意。
过了好一会儿,池澄的哭声渐渐转为了抽泣,她抬头看向同样悲痛的原野,心中的话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泪珠止不住再次滚滚而落。原野反复为她擦拭,却怎么也擦不完。
演练结束时他从冯肖军那里得知池澄病危,犹如被惊雷劈到。昨天下午一回到学校他就急着要走,他要去找池澄。几个同学死死拽着劝着,才让他找回些许理智,强忍着一夜的不安参加完今早的表彰大会。他捧着那本第一名的荣誉证书面对如雷的掌声却毫无欢喜,他只想快点见到池澄。终于熬到学校宣布放假领了手机却发现池澄关机了,焦急的他只能托冯肖军向梁小薇问了池澄的去处,开着车向医院急驶奔来。
此刻他迫切的想要知道原因,“池澄,你到底为什么会变成了这样?”明明他离开前池澄都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变成了这样?
池澄看向她爸妈,哑声说:“妈妈,爸爸你们先出去下,我想和他说会儿话。”即使结束也要说清楚不是吗?
张翠晓自然是不愿走的,但还是被池旭劝着拉出门外。不放心的她,干脆趴在门上隔着玻璃打探。
原野把池澄轻轻放回床头靠着并拉好被子,又伸手为她抹去泪痕。痛哭一场的池澄脸上泛起潮红,倒是看着不再那么苍白。
她强打起精神准备好好谈谈,可眼睛一对上原野却又未语先泪。她咬紧唇又平复了一会儿,才忍住悲伤摸出手机开机后调出信息递了过去,随即撇开头怕再看到那些让她心碎的画面。
一张张偷拍的自己和洪雅丽相依相拥,甚至亲吻的亲密照让原野大骇,“不,不是这样的!”
他扔下手机,捧过池澄伤心欲绝的脸对着自己,不住地摇头喊到:“不是这样的池澄,你听我解释。”他很慌很急又无比悔恨。“我和洪雅丽很早就结束了,这些照片不是你想的那样……”
可池澄脸上腾起一股决绝,打断了他,“原野,我们分手吧!”她压制着心痛宣布了自己的决定。这一个月她很认真的考虑过,自己愿意成全他们。
这句犹如死刑的宣判让原野无法接受,他紧捧着池澄的脸低吼到:“不,我不同意。不要分手……”他越加慌得不知所措,悲鸣着,“池澄我爱你,我真的爱你啊池澄!”原野的泪水终究溃堤而出打在池澄脸上,与她的交融。
池澄偏过头擦去淌到嘴边的泪水,回答:“我知道你爱我。”这几个月原野为她做的她都记得清清楚楚并珍藏在心里,“可是,你更爱的是洪雅丽。”
以前池澄一再告诉自己,只要原野在自己身边,就算他心里保留着洪雅丽,自己可以不去想不去探究。可是这些照片把她的心撕得血淋淋。她才认清自己做不到,她才明白自己其实很小气,她没办法接受原野爱她的同时还留恋另一个女孩。她真的无法再继续骗自己了。
原野更是急着否认:“不是的!我和洪雅丽早就结束了,我已经不爱她了。池澄你相信我…”
门外的张翠晓听到原野竟然还有别的女孩,急忙冲进来捡起床上的手机翻看后越加怒不可遏,悲愤地吼道:“你这个混蛋,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的女儿?”她想撕扯原野又怕伤了池澄,于是上前搂过女儿护在怀里,恨恨地指着门再次要他滚出去。
前些天她回家给池澄收拾衣物,发现了原野留下的洗漱用品和衣服,心中了然才更加憎恨。自己的女儿什么都给了他,可他竟然背叛了她。
原野再次急切地连声否认:“不是的阿姨,这些照片真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的,我爱的只有池澄,我没有背叛她!”
张翠晓见他对自己的话不闻不听,只能出手推搡:“我让你滚,你听见了没有?以后不许你再见池澄。”
池旭也上前下了逐客令:“你还是快走吧,池澄需要休息经不起折腾的。”
无助的原野眼巴巴地望向自己心爱的女孩,可对方却是别开眼不愿看他。
池澄之前一直在等原野跟自己坦诚,可是他从来没有,现在她多怕原野是在不得不面对的情况下又骗了她。
见池澄侧过身拉起被子捂住耳朵,一颗心坠入深渊的原野也顾不得张翠晓和池旭的阻挠,趴上前拉扯着被子继续解释,今天他一定要把话说清楚的。
“这几个月洪雅丽遇到了一些问题,我只是出于朋友的立场去帮助了她几次。她那天太伤心了跑到酒吧喝酒,我只是过去劝她,可她喝醉了扑过来做了一些出格的事,但是我马上就推开了她。后来她爸妈过来把她接走,我也跟他们把话都说清楚了,我爸妈那边我也说清楚了,我和洪雅丽真的已经彻底结束了。池澄,我爱的只有你啊!这一个月来我每天都在盼着快点回到你身边,打不通你的电话我好害怕,听说你病危我急得快疯了,我真的好害怕会失去你。池澄,你相信我,求你相信我!”
池澄哭得不能自己。原野的解释不正说明了他还是放不下洪雅丽吗?她揪着胸口颤声低呼:“原野我好痛,我真的好痛啊!”
原野何尝不是心痛难当,他紧贴着女孩的脸颊悲鸣:“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之前我一直在想办法解决自己和洪雅丽的事,我又怕你知道了会跟着烦恼,我以为不告诉你才是保护你。池澄,我发誓以后任何事都不会再瞒着你让你伤心了,原谅我好不好……”
池澄却始终不肯回应。
原野继续诉说:“池澄,我答应过放假了就每天都陪着你,我们约好了要一起去放烟花过春节的。池澄,不要赶我走!求求你……”平日的冷静形象完全粉碎,原野现在只剩下了后悔和害怕。
池澄想起那个约定就更难受,是啊,她之前是多么期盼原野快点放假,快点到春节。可是现在……她再次转身拉起被子捂住自己不肯再看他。
池旭担心女儿的身体,于是再次下了逐客令:“你走吧,池澄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再这样下去她真的会受不了的!”
原野不想走,他怕自己一走就再也见不到池澄了,可是对方的抗拒和身体状况又让他不敢继续强求。
他沉默了一会儿,忍着痛苦妥协:“好我先走,你好好休息!可是池澄,我绝不会答应和你分手的。”
原野出了病房颓然地靠在墙壁上,他一直以为自己可以守护好自己心爱的女孩,可伤害对方的竟然就是自己。
他痛苦懊悔,他好恨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