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常常想,世上的不幸能少一点再少亿点,人间已经足够不幸,为何还总添新的哀鸣。
——楚榆
技侦全员都在查监控,以最快速度摆在青砥和楚榆面前。
“警部、楚先生,查到了。”
二组队长将平板移过,是刚刚查探到的监控画面。
“从回收站附近一直到埔田街的废旧仓库,他都是两点一线,直到今天嫌疑人改变了行动轨迹,他向反方向的福玉区走出去,就没了踪影。”
青砥手拍在桌子上,空气里细微的分子被惊醒活动,楚榆默默略微退在沙发背稍稍皱眉,注意力定在桌上刚刚喝过的茶。
“查!这次的案件性质恶劣,上面要求限期破案,没有时间了,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
男子愣愣地入神在被雨激起水花的远山湖,有几只鸟飞行在湖面,又高高远去,他好像牵动了回忆的弦,脑海里有了一点情景再现。
“说到炸弹……”
久能侧目注视:“你怎么了?”
“总觉得我…在哪里安了定时炸弹。”
坐下与他四目相对,久能无比诧异:“你说什么,你怎么会这样觉得。”
男子身子稍近,某个片段被捕捉到:“我好像是要去看炸弹爆炸的。”
“等等,为什么?你人生中怎么会有装炸弹这样的事啊!”久能急切站起向后退,脸上尽是不可置信,水润的眸子睁大了些,嘴巴张成了O。
“我也不知道。”
久能随即想到这些天发生的炸弹客事件,正色道:“该不会……前天和昨天的炸弹也是你装的吧”
他很认真地再追问:“是吗?”
男子歪头想了想回答:“好像……是这样没错。”
警署
楚榆双手交叉环抱身前,闭目养神,等待他们查出蛛丝马迹。
想什么来什么,风吕光风风火火地跑进来向青砥报告。
“警部,福玉区的警署传来消息,今日有人在郊外远山湖肇事逃逸,事后他不安地到警署上报,经描述,很可能就是嫌疑人。”
楚榆原本平静的姿态改变了,他瞬时直起身子再无睡意,今天久能午时在ins上还给他分享了要去远山亭外的马铃薯店吃沙拉,不会这么巧,正好遇见吧。
刚要拨通电话,久能就打进来了。
电话里雨声嘈杂,久能时不时吸鼻,传过来的声音都有点闷:“阿榆,我似乎遇到这些天作案的爆炸客了。”
唉!心中不详的预感成为现实了。
楚榆再担心,也必须压住慌张语气,这种时候沉稳才能给久能信心。
“他现在情况如何,会对你产生威胁吗?”
虽然知道楚榆不在面前,久能还是下意识摇了摇头:“不会,他好像失忆了,记不清很多事情,连炸弹装在哪他都忘记了。”
“好,现在如果可以的话尽量引导他想起炸弹位置,电话保持畅通,我带几个人马上到,记住,如果他突然情绪波动大的话,要赶快离开。”
“嗯,我会的。”
楚榆手机开了免提,揣在衣兜里,急切起身叫青砥:“久能遇到疑犯,现在情况危急,需要调几个人和我一起去抓人。”
“好,我叫池本挑几个身手好的随你一起。”青砥立刻同意,将配枪交到他手上。
“一切小心,以你们的安全为重。”
楚榆想到日本是可持枪械的,何况是警察,多层保障也是好的,顺手接过,率先走出坐上警车。
池本随后上了主驾驶,跟在他后面的两个警员上后座,车子如离弦般出去 ,跟在后面的车也跟了上来。
将手机拿出,戴上耳机,楚榆静听那边的动静。
此时,距离爆炸只剩下一小时。
久能正试探男子:“你准备怎么观赏爆炸?”
“我好像,是要乘动车去的。”
“这样吗,那你准备搭什么线呢?”
男子又不确定地说:“还是要搭地铁。”
“我好像记忆越来越清楚了。”
久能立刻面露喜悦:“那我们多聊聊吧。”
从想去的车站开始,男子又透着茫然,于是久能注意起他的腕表:“对了,我一直想问,你的表快了很多耶。”
男子循着自己的表看去:“我的表从小就调快了30分钟,因为总迟到,老师就让我把表调快。”
这是新的突破点。
“老师吗?”
“是的,我小学四年级的班导,因为父母离异的原因,我无法融入班级,老师一直关心爱护我,《山贼之歌》也是老师教我的,话说我们还一起去了三社祭,她还带我去看了东京铁塔,那时候真是非常开心 。”男子的回忆如潮汐般一点点吸进,他原本没有情绪的双眸也增添了温暖和一点欣悦,提起童年和老师的相处嘴角还牵起真切笑意。
这时,想到了什么,他牵起的嘴角又落下。
“就因为老师对我的特别,那些家伙嫉妒我去告状,让老师被调走,因为我的优秀,他们视我为眼中钉,狠狠骂我又脏又臭,不过这也没办法,母亲离开后我就没心思注意外貌了,学校附近有个求雨的地方,我总独自待在那。”说这些话时,他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久能若不是发现他嘴角的起落也捕捉不到他的难过。
久能看向桌上背着的手机,轻轻抓了下毛躁的卷发。
“是说,我大学有辅修过心理学,老师在课上讲过,虽然不好的记忆对大脑是个负担,但也能刺激并活化它,所以…我现在问你一些尖锐的问题喔。”
“你母亲,为什么离开了?”
提起她,男子弓着的背挺立起,面上还是带点茫然的回忆:“这个嘛……你知道……三好达治的《婴儿车》吗?”
久能点头:“是从‘母亲啊!’开始的诗对吧,这是渴望家庭之爱的三好达治由自己的成长联想而来的诗。”
雨还在下,愈来愈大,男子陷入回忆的思绪,念着诗。
完后,他将自己的成长讲给对面的陌生人听。
“在我小的时候,母亲和父亲离异后便离家了,我被母亲抛弃了,家里开始脏乱不堪,也没有像样的饭菜可吃,父亲有了新女友不再归家,就是这样,我才会被欺负,因为他们,我变得不会笑了,老是睡不着觉,令人开心的事物,也不复存在,真是糟透了,全都是那女人的错,最可恶的是,那女人竟然很快就死了,在我六年级时,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不知不觉中、无声无息地走了。”说到这里,久能第一次见他掩面有哭泣声。
他的双手显然也没经常打理,指甲缝里藏住不少黑色的污迹,十只粗糙得不像话,突然,他愣愣的看向中指戴的戒指,目光停滞。
“三船先生,真的都是她的错吗?”不同于久能的声音引得他回神。
“阿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