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有疾,汝何救?
——楚榆
对楚榆的出现喜形于色,久能毛茸茸的发丝都在雀跃。
今日楚榆难得穿了件黑色的中长款西装,将他本就俊朗的五官更添从容,再加上眼镜的加成,妥妥的高级斯文学者。
“阿整,安好。”
久能愣愣点头,外面的雨停了。
静谧的湖水在楚榆的视野里清澈见底。
“三船先生,你真的认为都是您母亲的错吗?”
“当然。”
三船随意往后靠,似无形的空气中有一堵墙。
“社会里,一对夫妻离异时,人们投以异样眼光的是女性,更甚者有人认为男性即使有错也是由于女方的原因。”天空候鸟飞过,被雨浸入的空气中润湿了它们的翅膀。
“三船先生,您不增恨未行教养责任的父亲,也不增恨欺凌您的施暴者,憎恨的却是唯一给过您温暖的母亲,可在刚刚提到她时,您会泣不成声呐,所以为什么将所有不幸全归于相互爱着的人呢?”
三船沉默不言,他食指指腹在木桌上刻画着。
“您愿意听个故事吗?”
“女子是个家庭主妇,整天围绕丈夫、小孩子、灶台转,她小心翼翼地对待所有,丈夫却还不顺心,在她身上每天都添新的伤痕,终于,她忍受不住离婚,却在宣判下自己无经济实力,不能抚养儿子,还要净身出户,那时,小男孩年龄小不记事,只隐约知道自己被抛弃,这之后,女子做了名音乐老师,为了自己的孩子,专门去他的学校,以老师的身份与小男孩相处,照顾他,第一时间保护他,小男孩并不知道老师就是自己的母亲,温馨的相处日复一日,六年级男孩因被班上的同学嫉妒上报给学校,女子被辞退,祸不单行,又得了一场大病,她从未告诉过小男孩自己的身份,只为了男孩不见世界残酷的冰山一角,留给他的回忆永远是老师的身份,最后孤独地死去。”
冰透的泪无知无觉滑落,三船看到桌上的水珠,凝视着。
“不要说了。”
曾被大雨光顾的叶片,雨水打折了它的根,风又经过刮到湖里,孤零零地无助飘转。
楚榆走过来,坐在他们之前。
“三船先生,在那些时光,与您一同痛苦的是您的母亲,她从没放弃过你。”
三船恍惚间似回到那年夏天,耀眼的阳光照在老师的脸上,一瞬间,又和小小的自己拉住母亲,无奈放手的那张脸重合。
还有年小时,整夜从父母房里传来的压抑的哀叫声。
“我曾记得,为什么要忘记!”痛苦抱住头想砸向桌子,被白皙有点冷意的手护住额头,是那个揭示这一切都男子。
“知道真相,您更该保护自己,让她在天堂能够安心。”
楚榆在他清醒后收回手。
“您恢复记忆了,对吗?”
三船点头回应。
“那么,您愿意告诉我爆炸物的地点吗?”
静默良久,三船终于回答:“在我就读过的花轮小学的音乐教室。”
楚榆温和地一笑:“三船先生,您放过了自己。”
随即,拿手机拨出青砥警部的号码,告知爆炸物藏匿的地点,等到传来已拆除的消息才放心挂断。
示意在亭外路口守着的池本及警员们来拷人。
三船也没反抗,束手就擒。
即将走出去时,三船回头:“先生,您猜我为什么要选择那里。”
楚榆:“因为那是。你认为最糟回忆的地方,所以要毁掉。”
意外的,三船摇头否认:“不,因为那是我一生最美好的地方,是我和母亲唯一拥有的快乐回忆,所以我既想毁掉,又希望它留存,最后我选择守护。”
楚榆第一次不知道说些什么,就在刚刚,青砥传来消息,检查过后发现那是一枚制假炸弹。
三船也不在意,转而忽然问还在坐着的久能。
“久能先生,三好达治的《婴儿车》结尾很棒吧。”
久能起身过来,郑重其事道:“没错。”
三船初次笑容灿烂,衬得阴郁的气质明朗起来:“我的名字,三船·三千夫。”
此时,雾气淡去,残阳出现,三船利落跟着池本他们离开,橘黄色的光落在他背影,久能念诵《婴儿车》的最后一句。
“母亲啊!我心里明白,这是一条如此长远又永无止境的路。”
走在郊外的小道,夕阳西下,楚榆的思绪还停留在三船那里。
“阿榆,其实你是知道地点的吧。”
“怎么说。”
“他一直不停地反复强调有关3的一切,除了之前他与我相谈时说过的山贼雨,在原锂元素元序3,还有《婴儿车》作者名,调快的时间,与他母亲去的三社祭。要搭地铁,而东京地铁3号线是银座线,银座线在三社祭停下,在那里的唯一一座小学就是花轮小学,再结合三张一起观察的暗号,走出字母迷宫,最后得出音乐教室的结论 。”
久能停下脚步:“阿榆,你不会没想到这些。”
楚榆:“自首能减轻从轻处理。”
接下来,楚榆与久能在阳光相伴下同走。
在马路上,走在边边的久能瞥见栏杆外第二层坡脚的草丛里有个手机在那儿。
“这是三船先生的吗?”
楚榆也不确定,久能用手中的伞柄勾住栏杆,往下面够。
“小心。”
忽而,远处风吕光招手喊他们,久能回头,下意识的挥手致意,一只手一松,整个人就滚了下去。
在久能的最后意识中,只看到楚榆焦急万分来试图叫醒他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