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拉库格斯死了。
死在查理的手中,也许直到他死亡的最后一刻,心中都不明白一件事,为什么自己会死在这个不过十四岁的少年手中。因为无论从哪个角度上讲,自己都要强过对手。不过迷惑已经无济于事,迎接他的,只有无尽的黑暗,他形神俱灭。
查理固然赢了,但是杀死这个七级巅峰的魔法师,他自己也不是没有付出任何代价,相反,在刚才的较量之中,他的脏腑受了极其严重的内损。尽管最终的胜利者是他,可查理的心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感,有的仅仅是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对这个看上去犹如尸体一般的魔法师的深深的畏惧感。
可以这么说,这是查理自从离开闪金镇以后所遇到的最强大的敌人以及所遭遇到的最大的危局。
以至于他最后射出的那一关键的制胜一箭,直到现在他都还没有搞明白自己是如何做到的。
“死亡之歌”的确可怕无比。
就在刚才,查理被死亡之歌的威力所笼罩以后,自己仿佛经历了许许多多的时光,如果用一个数量的来计算,应该是十四年。从自己在母亲的产道里尚未出世的那一刻起,一分一秒地经历了十四年的光阴。
自从回到那一刻开始,查理在模糊中似乎听见了应该是自己父母的对话的声音:“希尔,我们的孩子是不平凡的,因为他有一个伟大的父亲和一个伟大的母亲,不是吗?”这是一个极富磁性而又浑厚柔和的男人的声音。
看来,查理的母亲就叫希尔,或者这就是他父亲对自己母亲的爱称。
“云,或许你没有说错,我们的孩子是不平凡的,他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的结晶,也许在未来,他将会拥有超越一切的成就。可是云,我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预见,这孩子在将来必定多有坎坷,或许你我都不能看到这一天……”
“希尔,你也有这样的感受吗?”
“修为如你我,这种预见恐怕不是感受,而是在不远的将来一定会发生的某件事,这你不应该不明白啊。”
“唉……”这个叫云的男人长长叹息了一声,似乎是在喃喃自语:“按照你的指引,我走到了今天,拥有了如今的成就,岂能不明白什么是‘所求即是所愿,当为即是愿为’?希尔,我们带他来到了这个世界,便是将这个无垠的世界赠与了他,脚下的路需要他自己去走,作为父母,你说我们还欠他什么吗?”
“也许你说得对!是我执着了。云,现在天下时局太乱,各族相争,这孩子实在生不逢时,兼之他生具异相,即便以我的观天之术也不能窥破未来点滴,但是我一看见他就有一种深深的不安……”
男人打断道:“希尔,你应该知道在理论上人可以回忆自己一生所经历的所有的点滴。这孩子生具异相,未来注定绝非池中物,那么有些话,我们就不要当着他说了吧。即便他现在还在襁褓中。”
“你已经有了对策吗?”
“是的,有了。”男人淡淡地道:“他出生之时子夜,我夜观天象,你猜我看见了什么?”
“什么?”
“紫微帝星光华大盛,北斗星光闪耀。”
“什么,云,你是说那传说中天帝所居之处的紫微垣吗?这怎么可能?“
“你不相信,我也不愿意相信。在这个世界数十年了,什么时候看见过紫微垣?可自从那一夜之后,紫微垣也再也没有出现过。还有一点,说出来更加令人咋舌,在他满月的这段时间内,我查遍了艾泽拉斯所有的地方,在那个时间点,除了我们的孩子,没有其他任何的婴儿出生,我又托我的朋友大德鲁伊玛法里奥大师以通天神术遍观卡利姆多大陆,在那个时间点,也没有其他婴儿出生。希尔,如果你还记得我们的故乡的传说,就应该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是这样吗?”
“是的,就是这样,这是事实。”男人叹道:“修行到了我们的境界,自然不会相信那冥冥中的天意,可是这实在太巧合了。还有,你知道玛法里奥大师精擅占算之术,可是他告诉我,这孩子早生了两百年。”
“这……”
很显然,女人被男人说的话给震惊到了:“可是该怎么办呢?”
“有办法!”男人道:“暗夜精灵的精灵皇艾露恩为精灵留下了什么?”
“你的意思是……我可怜的孩儿……”
这段对话到此为止,接下来的,就是无边的黑暗和虚空,仿佛所有的意识都因为某种原因而沉睡了。
在那样的情况下,仿佛时光都停滞了,至于是多久,查理自己也说不清楚,仿佛是一瞬间的黑暗和昏沉,又仿佛是跨越了遥远的时光,等到他再一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见的就是熟悉的埃尔文森林和胡子拉碴的唐三彩。
然后一分一秒,一日一月,一年又一年,查理在这种诡异而又格外神奇的“死亡之歌”的影响之下,重新开始了自己的一生。
奇怪的是,即便是在在这种情况下,查理似乎并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仅仅是重新走了一遍自己的这段不算长的人生路。
实话说,这是不可思议的。
任何人,假如有机会重走一遍人生路,难免会作出某些不同于过去的选择,比如查理,他即便知道了唐三彩那混吃等死的作风会在未来造成什么影响,可他却连一丝阻止的念头都没有升起过,即便知道了闪金镇最终也会毁灭在巫妖王的暴怒之下,可他依然没有做过与过去哪怕一丝的相悖的事情。
也可以打个现在的比方,比如你可以重新回到过去,你会不会跑去买彩票呢?因为一切都重新来过,而未来却了然于胸,岂能不知道后面的彩票号码?然后自己就可以不通过任何的努力就改变了自己的人生。
但是却从来没有人想过一点,即便过去有怎样的遗憾,可自己一路走来,就是建立在这些遗憾之上的,如果没有这些基础,自己的现在也无任何的意义。有一位先哲曾经说过这样的一句话:“生于过去,存于当下,灭于未来。”
这并不是消极,因为这存在一个大前提,那就是人都会死。这个大前提并不仅仅针对人,也涵盖了世间所有的有灵众生,无论一个人或者是一株草,都只能存在于当下,在遥远或者不遥远的未来,所导向的结局只能是消亡。
一旦自己存在的基础被改变,也就意味着当下的存在被彻底否定,现在的自我也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所以说世界上可能有成千上万乃至无数的路,对于一个人来说,你只有一条路,而这条路上所见证的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悲欢离合,爱恨怨憎,所求所欲皆是由此而来,这是当下存在的基础。一旦过去被改变,哪怕是微不足道的改变,都意味着改弦易辙,自己走上了完全不同的路,而由于之前所走的那条路所得来的一切,都会因此而被彻底洗净,那么自己也不复为自己,而是一个完全不同,与现在的自我完全无干的另一个人了。
割舍就是一体的割舍,改变就是一体的改变。
这就是死灵系魔法“死亡之歌”的威力,在重新经历自己的一生的路途中,一旦做出了哪怕一丝的改变,被攻击者就会彻底陷入一个无法超脱的自我的困局之中,彻底否决自我,然后彻底消亡。这是一个近乎无解的的危局和危难。
但是查理做到了,一丝无偏地走完了自己的人生路,经历了这条路上曾经所经历过的所有的悲欢离合,这一切的冲击都未能让查理的灵魂有哪怕一丝的动摇,最终,使得查理的灵魂中展开了一个世界。
这个世界涵盖了他所有的经历与心境,它仿佛只存在于查理的灵魂中,又仿佛就是一个真正存在的世界,虽然它的范围并不算大。
在查理前来阻挡萨拉库格斯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到了将自己曾经所走过的斯通菲尔德农场四周三十里,其中也包含了法戈弟废矿区和鹰愁涧周围的所有的地方彻底清晰地展开在自己的灵魂中,并且可以随意调整角度,犹如一个微缩的3d立体地图。
死亡之歌的攻击,让查理心中的这个世界加入了更多的内容,延伸到了包括闪金镇在内的,自己这十四年所走过的地方。
当这个世界在查理的灵魂中显现的时候,他就破了“死亡之歌”,而且与此同时还借着对方由于展开死亡之歌冲击自己灵魂的时候自己的灵魂也相应展开而不设防的破绽,反切对手的灵魂,将萨拉库格斯拉进了自己的灵魂中的世界。
如果说“死亡之歌”是一种攻击灵魂,唤醒对方一生所经历的所有记忆的死灵系魔法的话,那么查理便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以猎人的独有的奥术射击的射术干扰了萨拉库格斯的灵魂。
当然,查理就是这么认为的。
可他也没有想到过一点,奥术射击是以猎人自身的精纯的精神力凝聚冲击对手的灵魂,却并没有那种将敌手拉进自己心灵中所展开的世界的能力,此时的奥术射击已经被加入了全新的内容,已经不再是猎人的那种专门干扰对手精神力凝聚的那种版本的射术了。
伴随着修为的更加提高,这一招从查理手中翻新的“奥术射击”还有更加深远的内涵和意义。
许多年后的人们,将这一箭称作“猎皇射神箭”,从属于猎皇九绝。
最终,萨拉库格斯在被查理射出的烈焰爆炸箭箭击杀的一瞬间,将自己的灵魂逼入查理的灵魂中,相当于意图以自己所经历的世界同化查理的世界,逼使他作出不同的选择。这种做法自然是死灵法师绝地反击的手段,可惜他再一次失算了,就灵魂的坚定的层次而言,此时的萨拉库格斯还当真就不是查理的对手,试想一下,在经历了刚才的那种冲击都不能使查理改弦更张,萨拉库格斯的经历即便再丰富,犹如大海浪涛一般的威力,也不能让拥有清晰而坚定的灵魂的查理有任何的动摇。
固然海浪冲刷可以让顽石弯腰,但那也是长年累月冲刷的结果,而他哪里有那样的时间?机会只有一瞬间,一瞬间若做不到让对手的灵魂溃散的话,那么溃散的就是自己。因此萨拉库格斯死了,死得异常憋屈而不甘。
此时的查理当然不会想得到这么多的弯弯拐拐,只觉灵魂中一阵阵的巨大的虚弱和疲惫感不断地冲击着自己的神经,一丝的力气都没有了。
现在他要做的,应该是赶紧找个地方回复一些力气,否则此时就是来个蚂蚁,他都没力气摁死。
好在这地方虽然是迪菲亚兄弟会的据点,但这时候空无一人,那些在外面的人即便要回来,也至少要两个小时才够,两个小时足够查理回复一些力量了。
当下也不做别的念想,查理挣扎着来到神庙中,背对着那原本放置着诡异的神像而此时满是碎石的祭坛席地而坐,尽量收摄心神进入了一种对外界一切都不闻不知的冥想状态之中。
查理所受的伤并不是普通的外伤,而是由于过度使用灵魂的力量而造成的一种虚脱,若不是他度过了猎人笔记中第三次第的考验,只怕即便他能拼死萨拉库格斯,自己也会因为这个原因灵魂寂灭而死。
这一坐,就坐了一夜之久,等查理终于睁开眼睛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时分了。天上的阴霾已经彻底消散,山谷中鸟语花香,一片宁静而祥和的景象。如果不是昨夜的那种惊心动魄的经历,查理当真会把这里当做一个安静而祥和的世外桃源。
起身之后,查理异常惊讶地发现,自己的伤似乎已经完全好了。四肢百骸没有哪怕一丝的不适感。
这种惊讶只持续了一瞬间,随即查理便明白了原因,因为此时的他的敏锐的灵魂之下,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这片山谷之中宁静祥和,充满了一种独特的气韵,这种气韵在灵魂的感应之中就仿佛是弥漫在身心之中的那种生机。
在这座神庙的地底,正是那片湖泊的水源所在,尽管不知道这水源的源头在哪里,但是充满了生机的水流从神庙底部的泉眼之中汩汩流出,弥漫的生机被上方的神庙建筑聚拢,充盈在这座小小的庙堂之中。
这简直就是一处修复灵魂之伤的最好的所在,进入那种深湛寂灭的冥想状态,身心内外彻底放松,就等于让自己无论是身体还是灵魂都被这天然的从地脉中涌出的精纯生机毫无阻滞地冲刷、洗练,莫说是查理,就是一个行将垂死的人被抬到这里,也会有所好转。
在明白这一点之后,查理忽然一愣,随即一拍脑袋:“不对啊,我是怎么做到的?”
此时,查理忽然发现自己多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能力,那就是能够察觉弥漫于天地之间的那种微不可察的生机。
之前,查理固然有极为敏锐的灵魂,学会了身心与法器一体的御器之功,却并没有这种可以敏锐到可捕捉到外界生机灵动的运转的这种能力。
有些事情在无意之中做到了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因为人的身体就是一座永远都难以开发完全的宝藏,真正可贵的是在自己做到某些之前不能做到的事情的时候,要弄明白自己是怎么做到的。
对于此时的查理来说,有个最好的检验的办法,那就是去看那本神奇无比的秘籍。看自己是不是可以看得到有关以身心与法器连为一体的内容之后的东西。
一念及此,说干就干。
翻开这本笔记,果然,在那本笔记之中浮现出了全新的内容。
恭喜你,年轻的猎人,如果你看到了这部分内容的话,你已经度过了一个全新的考验——身心极限的突破,成了拥有第四级成就的猎人,从这个时候开始,你可以被称为高手了。
这是开篇第一句话。
查理看到这部分句话的时候,心中不由得浮现出了之前自己所学过的内容,从第一关看清自己灵魂深处的欲望开始,一直经历了身体血脉中缺陷的纯净,本源自我的唤醒,再加上这一次第身心极限的突破来算的话,自己已经经历了四次考验。
看起来,每当自己要突破的时候,都会伴随着相应的考验,真不知道后面的考验还有什么。
收起自己心中的杂念,查理坐了下来继续看下去。
笔记中继续言道:什么是身心的极限?年轻的猎人,想必在你真正领略这一次第的考验之前,已经拥有了相当程度的力量了。但是力量从哪里来,你有没有想过?是的,如你所想的那样,当度过了本源的自我的唤醒以后,你的力量拥有了前所未有的突破,而我们的力量的来源,正是从这本源的自我中来。
首先要清楚一点,本源的自我并不会给你任何力量,而是让你真正了解力量的规则,这种规则并非自我所独有,而是就在这无垠广阔的天地之间,他们按照自己本来所有的规则自然而然地运转。如果将自己的身心也看做一个天地的话,那么自己这个小小的天地中所拥有的规则也要服从于客观实在的力量规则,人不是孤立的,与那芸芸众生一样,都是属于这个天地之间的构成部分。在了解了力量本源规则以后,即便自己的力量并无任何的增强,也能做到自己以前所做不到的事情。
所以年轻的猎人,你一定要明白一个最简单的道理,自己属于这个世界,而这个世界也属于你。
换而言之,你的力量来自于自己,也同时源于你存在的这个世界。
因此,本源的自己也就是本源的力量,本源的力量也就有本源的规则,力量就在那里,就看你怎么去使用和表达,做到这一切的前提,就是要唤醒本源的自我,然后以本源的自我的眼睛去认知这个世界。
只有真正看得见本源的力量的规则,才能使用这种源自天地之间那近乎无限的力量,这就仿佛是一扇门,你想要打开它首先必须要知道它在什么地方这才可以。
为什么又说这层次第叫做身心极限的突破呢?
尽管唤醒了本源的自我,力量的运转与前大不一样,尽管看上去力量似乎空前的强大,但是首先要明白的就是固然天地间的力量无穷无尽,但是我们自身是存在着极限的。无论如何用力,这个极限都在那里,无法突破,为什么呢?因为这个时候自我还是自我,力量还是力量,两者之间还存在着一个看不见的界限。
只有打破这个界限,让本源的力量回归本源的自我,不分彼此,这才能突破自己之前的极限。不错,看到这里,你也许已经明白了那极限是什么,如你所想,就是我们自身对本源的力量的规则的认知。
须知存在就是力量,只要存在,就对自身所处的环境有一种微妙的影响力,这种影响力完全不分魔法还是武技,肉身的力量,源自灵魂的力量,都是这个天地间力量运转和应用的方式,他们本来就是一体的,不分也从来没有分开过,使用精神力也就是在使用肉身的力量,使用肉身的力量也就是在使用精神的力量。
唤醒了本源的自我,无论你使用的是肉身的力量还是精神的力量,它们的区别仅仅是表达形式的不同而已,我们必须忘记它们的区别,使用它们就如吃饭喝水一般自然而然。记住,忘记不代表遗忘,而是自然拥有不需要刻意去分别,就如伸手拿刀叉吃饭而不需要去经过思考一般。
在这个世界上,所有所谓的界限都是人为加上的,某些习惯和思维会限制并蒙蔽我们的眼睛,让我们看不到现象背后的真相。
所以年轻的猎人,看清这个真相,融合它,忘记它然后拥有它,或者说你从没失去过,只是看不见而已。
接下来的内容很庞杂,包含了如何去锤炼属于自己的法器,如何使外界的生机与自身生机相融相合而摆脱对食物的依赖等等。
而此时查理也终于明白了为何自己现在会走得比奔马还要迅捷的原因,那就是由于到了这一步以后,只要精神力可以到达的地方就是自己可以到达的地方,其速度的快慢取决于自己对融合于本源自我的力量的认知以及能否突破动静之间的区别。
正如笔记中的那句话说的那样:“善借外物之力,莫分彼此,自然而然。”大地就在那里,端凝厚重,无物不载,无处不在,每一步迈出之后都与这种力量相容相合,要快要慢当然随心所欲。每一个人都无时无刻不在使用这种力量,只是自己不明白而已。
直到此时,查理才真正理解到把这本丢在路边都没人愿意去捡的旧笔记的真正价值,可以说普天之下没有任何东西的价值可以与之相比。
附注:这章的内容有些枯燥,如果不喜欢看这些理论的东西的同学们可以跳过,对于笔者来说,有些东西该交代清楚的还是必须要交代清楚。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