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熠皇子找到了。”
铠甲上是还未干透的血,新鲜滑腻,厚重的斗篷上混杂着浓重的汗味。
他像只兔子一样被将军抱在怀里,瑟瑟发抖的他大气都不敢出。
很累,很饿,想休息却不敢闭眼。
他的小手紧紧攥着那支簪子,就连上面的吊坠将自己的手指头挂出血了都不知道。
外城和内城的场景截然不同。
外城道路泥泞,青石板路常年失修,露出斑驳的泥土,四周的墙也是土砌起来的,经过大雨的洗礼,早已露出内在的层层稻草。
朱门开启便是另一个世界,道路整齐,粉砖黛瓦,雕梁画栋。
几天前他刚从这里逃出来,如今回来了,看到的却是一副人间炼狱般的惨状。
被血浸透的青石板,隐隐约约能够嗅见空气中飘忽不定的腥味,烧焦的房梁柱子缓缓冒着黑烟,时不时能够听见木头燃烧炸裂的声音。
一旁洒扫的宫人都是上了年纪的,恭恭敬敬的站在道路的两旁,扫帚上隐隐约约带着红,三白的眼睛闪烁着贪婪的光,直勾勾的盯着怀中的小皇子,脸上带着谄媚的笑。
南迁在即,已经没有人再管他们的礼数,便是盯上了年幼的皇子,想着学习曹操,挟天子以令诸侯。
他把头往将军的脖颈处缩了缩。
将军抱着姜熠径直走上了大殿,大殿上均是不知道运用了什么手法,没有被匈奴掳走的达官贵族,见将军来了,也不曾行礼,只是直勾勾的看着他怀中的姜熠,眼神仿佛是看着案板上的肉。
太后坐与龙椅背后,透过幽幽烛火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影子。
“既然熠皇子已找到,先帝诸多皇子皆遇难,但国不可一日无主,那便即日起,封十三皇子为太子,成年后继承大统。”
太后的话尖锐且笃定,似乎没有给人反驳的机会,一旁的达官贵人们似乎也很满意这个结果,纷纷表示赞同,开始商讨南迁时宜。
似乎没有人在意姜熠是怎么想的,就擅自替他决定好了人生。
姜熠攥紧了手中的钗子。
数月前,他和颐昭容虽身为皇室成员却还要看宦官脸色,为吃穿发愁,数天前他为了保命,身为皇子却和街角乞丐争抢剩饭剩菜,嚼没有烹煮过的生菜梗,如今却摇身一变成了一个国家的太子。
何其讽刺。
“你想当太子吗?”抱着他的将军问道。
他看着攥出血的手掌,看着粘血的钗子,看着商讨南迁时宜的文官,幻想着挟天子以令诸侯的太后,以及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言官。
没有人为这个风雨飘摇的国家出谋划策,没有人想反抗外敌,没有人想改变如今的局面,只想着保全自己,南迁。
自己的母亲为什么会死,自己为什么要跑出去和乞丐争食,为什么要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我想当皇帝”姜熠攥紧手中的钗子“我想当堂堂正正的皇帝,我不想当这么窝囊的皇帝。”
眼前的小孩眼睛炯炯有神,他盯着将军的眼睛轻声道:“你愿意帮我吗?”
“好。”
男孩将手中的钗子递给将军。
一双沾血的手捂住了男孩的眼睛。
周围杀声四起,太后惊慌失措的招呼自己的婢女向后宫撤去,一旁的文官哪有招架之力,纷纷上演秦王绕柱,男孩掰开捂在眼前的手。
“抓住那个老女人”身后的将军替姜熠开口道“留活口,有大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