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住那个老女人,有大用。”
太后那具笨重的躯体哪还能跑得起来,倒不是养尊处优多年体重上去了,而是满头的珠翠和身上的服饰足以压得人跑不动道。
将军也实在是怕,怕身边的将士手脚不知轻重,万一太后真的在这次政变中出了事,后果不堪设想。
姜熠的眉眼长得实在是像他母亲,虽说慈悲,但年纪轻轻,又经历了先前的匈奴,再怎么傻的人都能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更何况是在皇宫这样尔虞我诈的环境里长大的孩子,眼神里自然而然也就多了一分狠戾。
之所以临死之前母亲会选择将头上的钗子交给自己,肯定是有用处的。
眼前的将军看着自己手里的钗子,又看着自己怀里的孩子,眼泪夺眶而出。
怀里的孩子眼角带着怜悯,嘴角满是嘲讽,眼神肆意凌迟着满头珠翠尽散的太后。
此时的太后哪还有端坐于高堂大殿上那颐指气使的样子,头发散乱,双手被人钳制着,在锦缎中蠕动的身躯仿佛折了一条腿的八爪鱼,脸上的妆容也因为恐惧被汗液打湿,花得不成样子。
“乐于傅!”太后撕扯着声音喊到“谁给你的胆子,妄想挟天子以令诸侯!”
将军冷笑两声。
“可笑”他抽出一只手,指着场上绕着柱子,四处躲避的达官显贵们说道“妄想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不是你们吗?南迁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我们在战场上浴血杀敌,你们在背后给我们捅刀子”他咬牙切齿,浑身颤抖着说道“北方的战局刚刚稳定,你们就立刻下旨将我们主帅阵前处死,割让北方大片土地,让我们这些弟兄们从战场上撤下来,还让那些狗屁不通的文官来教我们怎么打仗。”
“我那是为了天下的黎民百姓着想!”跪在地上的太后嘶吼着争辩道。
“黎民百姓?”
“黎民百姓真的好吗?”
“黎民百姓真的喜欢你们吗?”
怀中的姜熠忽然开了口:“娘娘,什么是你眼中的黎民百姓?”
姜熠望着不远处弑杀成一片的人喃喃道:“我看到的不是这样的,他们过得一点都不好。”
流落街头无家可归的,为了争一块刚出炉的馒头大打出手的,女儿被叛军掳走,家人在街边撕声痛哭的。
好吗?一点都不好。
难受吗?看着就难受。
有人管吗?
没有人。
什么是黎民百姓?是土豪士绅是民还是乡贤其老是民?是在街头哭诉世道不公的受难夫妻是民还是如今坐于高堂之上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达官显贵是民?
谁会来救他们?这样的世道怎么可能会公平。
彼时的男孩躲在母亲的身后,与一众皇子们格格不入,胆小怯懦的样子仿佛动动手指就可以碾碎,如今的男孩被人抱在怀里,宛若神明般居高临下。
仅一句话,就可以决定她的生死。
太后眼睁睁的看着周围厮杀成一片的文官武将,被牵制住的双手止不住的挣扎,嘴里的嘶吼声也从尖锐逐渐变得沙哑,直到叫喊不动。
姜熠指挥将军放下自己,跨过一具具文官的尸体,走上一级级黄金铸造的台阶,稳稳的坐在了权利的最巅峰。
“你给我下来!”太后扯着嗓子大喊道“那个位置明明是我的!我的!你们大逆不道!你们大逆不道!”
苍老的声音好似乱葬岗的乌鸦,刺耳得很。
男孩静静的看着眼前得不到便要毁掉的老女人,眼神冰冷。
“太后娘娘,你知道为什么要留着你吗?”一旁的将军一步跨到太后面前,一把钳起太后的下巴“因为只有你知道先太上皇的样子是怎样的。”
男孩眼神冰冷,娇嫩的嘴唇喃喃道:
“只有死了的太上皇才是好的太上皇。”
太后闻言愣愣的倒在地上,她已经嚎不出声了,妄想伸手指着龙椅上的孩子,也被侍卫无情的削掉了伸出的手指。
成王败寇,已成定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