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坟外,天光微亮,却驱不散弥漫的肃杀与血腥气。
笛照夜踉跄着踏出阴森的墓穴,几乎耗尽了最后一丝气力。她浑身浴血,每走一步都在地上留下一个暗红的脚印,怀中却紧紧抱着那个冰冷的罗摩鼎。
抬眼间,她便看到了不远处对峙的两人——李莲花,以及……已然恢复成人身形、周身气息却异常狂暴混乱的笛飞声!
他服下了观音垂泪?
笛照夜立刻意识到。但为何他的脸色如此难看?那眼神中的滔天怒意,几乎要化为实质将周围一切焚烧殆尽。
“李莲花——!”笛飞声的怒吼声震四野,带着难以置信的暴怒与屈辱,“你竟敢……!”
话音未落,李莲花却像是早已算计好了一般,身形一晃,竟如鬼魅般向后飘退,同时不忘对着刚追出来的方多病喊了一句:“方多病,此地不宜久留,走也!”说罢,竟是真的脚底抹油,溜得飞快,瞬间就没入了山林之中。
“你给我站住!”方多病虽不明所以,但见李莲花跑了,下意识地就想追去。
而此刻,笛照夜再也支撑不住,身体一软,向前栽去。
那踉跄的脚步声和浓重的血腥味惊动了正处于暴怒边缘的笛飞声。
他猛地转头,看到的是几乎成了一个血人的笛照夜,以及她怀中那个眼熟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小鼎。
罗摩鼎!她竟然真的拿到了!
看到她这副惨烈无比的模样,饶是笛飞声此刻正因被李莲花算计、身中修罗草而怒火攻心,也不由得愣住了。她这一身伤,显然经历了他未能想象的恶战。
方多病也停下了追赶的脚步,惊骇地看着笛照夜:“照夜姑娘!你……”
笛飞声眼神一厉,瞬间做出决断。李莲花已逃,此刻纠缠无益,自身内力又被诡异压制,当务之急是先行离开这是非之地,弄清状况!
他强压下体内因修罗草而滞涩混乱的内息,一步上前,不再顾忌什么,伸手一把揽住几乎要昏迷过去的笛照夜,将她打横抱起,同时另一只手抓过那只罗摩鼎,对着方多病冷喝一声:“滚开!”
说罢,不再理会方多病,施展虽受限制却依旧远超常人的轻功,迅速朝着与李莲花相反的方向掠去,很快便消失在山林深处。
方多病站在原地,看着满地狼藉和迅速消失的两人,一时茫然无措,只得一跺脚,朝着李莲花消失的方向追去。
……
笛飞声带着笛照夜一路疾行,寻了一处隐蔽的山洞方才停下。
他将笛照夜小心地放在铺了些干草的地上,洞内光线昏暗,更显得她脸色惨白如纸,气息微弱,仿佛随时都会熄灭。
笛照夜甫一落地,甚至顾不得处理自己身上那些狰狞可怖的伤口,便挣扎着伸手去拿那只罗摩鼎,声音断断续续却异常执拗:“鼎…给我…”
笛飞声将鼎递给她,眉头紧锁地看着她这副模样。他能感觉到她气息极其紊乱,内力虚浮,已是强弩之末。
笛照夜接过鼎,双手因虚弱和急切而剧烈颤抖着,试图将其打开。然而,无论她如何用力,如何变换角度,那罗摩鼎却如同一个整体般,严丝合缝,根本找不到任何开启的机关或缝隙!
怎么会打不开?
为了这个东西,她险些丧命,一身武功几乎废掉,与笛飞声的合作……甚至……
种种画面在她脑海中翻腾——笛家堡的黑暗、痋虫噬体的痛苦、夺鼎时的以命相搏、还有眼前这打不开的死物……所有的压抑、痛苦、不甘和愤怒在这一刻轰然爆发!
“为什么!为什么打不开?!”她喃喃自语,眼神开始涣散,呼吸变得越来越急促。
“笛照夜!”笛飞声察觉到她状态极度不对,出声喝道,“冷静点!你先疗伤!”
但他的提醒已然太迟。
急火攻心之下,笛照夜只觉丹田处猛地一热,如同炸开一般,全身血液疯狂逆流翻腾,重伤的经脉再也承受不住这剧烈的冲击——
“噗——!”
一大口滚烫的鲜血猛地从她口中呕出,溅落在冰冷的罗摩鼎和身前的干草上,触目惊心。
她眼前彻底一黑,所有的不甘、愤怒、痛苦都化为无尽的黑暗,最后残留的意识里,只剩下那只打不开的鼎,和笛飞声骤然变色的脸。
她身子一软,彻底失去了意识,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