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飞声】13

笛照夜强忍着周身撕裂般的剧痛，小心翼翼地将那冰冷邪异的罗摩鼎贴身收好。每一下动作都牵扯着伤口，让她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她必须立刻离开这里，与笛飞声汇合。

她循着原路，极其艰难地折返，朝着萱妃与芳玑王的主墓室方向行去。越靠近主墓室，空气中的血腥味便越发浓重刺鼻。

当她终于踏入那宏伟却阴森的墓室时，即便心冷如她，也被眼前的景象微微震了一下。

棺椁依旧静静矗立，但前方原本空旷的地面上，已是尸横遍野。那些不久前还一同被胁迫入墓、各怀鬼胎的土夫子们，此刻都以各种扭曲痛苦的姿态倒伏在血泊之中，显然经历了一场极其惨烈的厮杀。

而在这一片死寂的屠杀场边缘，一个熟悉的身影倒在那里，一动不动——是方多病。

笛照夜的目光冷淡地扫过那些尸体，心中毫无波澜。这些人的死活与她无关。她的视线快速掠过整个墓室，心猛地一沉——李莲花不见了，笛飞声也不见了踪影！

发生了什么？他们去了哪里？是遭遇了不测，还是……另有什么变故？

无数疑问瞬间涌入脑海，让她本就因伤痛和疲惫而混乱的思绪更加纷杂。她抿紧苍白的唇，决定不再耽搁，必须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她本想无视这一切，径直绕过尸堆和昏迷的方多病，去寻找出口或是笛飞声的踪迹。

然而，脚步迈出时，目光却不由自主地再次落在那昏迷不醒的少年身上。想起这一路上，这少年虽咋咋呼呼，心思单纯，却也曾出于善意关切过她的“病情”，眼神清澈，并无恶意……

那早已被笛家堡磨砺得近乎冰冷的内心深处，一丝极其微弱的、连她自己都或许未曾察觉的善念，悄然动了动。

罢了……

她终究还是没能彻底硬下心肠。脚步一顿，转而走向方多病。

每走一步，身上的伤口都在叫嚣着抗议。她缓缓俯身蹲下，这个简单的动作几乎耗尽了她剩余的气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她伸出沾着血污与灰尘的手指，探了探方多病的鼻息和脉搏，发现他只是内力耗损过度，加之可能吸入了墓中某些迷烟或受了震荡才陷入昏迷，并无致命外伤。

她从怀中取出一个极其小巧的玉瓶，倒出一枚散发着清冽药香的丹丸。这是她为自己准备的保命丹药，能固本培元，缓解内伤。她犹豫了一瞬，还是将那枚珍贵的丹药小心地喂入了方多病口中，并用一丝微弱的内力助其化开药力。

做完这一切，她已是强弩之末，不得不靠在旁边的石壁上急促喘息，脸色白得吓人，仿佛随时都会晕过去。

不久，药力生效，方多病睫毛颤了颤，发出一声低低的呻吟，悠悠转醒。

他刚一睁开眼，视线尚未完全聚焦，便猛地对上一张近在咫尺、惨白如纸、沾满血迹的脸庞，尤其是那双清冷又带着疲惫的眼睛，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哇啊！”方多病吓得魂飞魄散，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向后蹭去，心脏怦怦狂跳，“鬼…鬼啊？！”

待他惊魂稍定，看清眼前之人是谁时，更是倒吸一口凉气：“照…照夜姑娘？！”

他这才彻底反应过来，眼前并非什么女鬼，而是那个一直病弱苍白的“阿飞”的姐姐。但此刻的她，比之前任何一次见到都要狼狈可怕——浑身浴血，衣衫多处破损，露出底下狰狞的伤口，脸色惨白得没有一丝人色，呼吸微弱，仿佛下一秒就要香消玉殒。

“你…你你怎么伤成这样？！”方多病惊得忘了自己的处境，慌忙想要起身，却发现自己也浑身酸软无力，“发生什么事了？李莲花呢？其他人呢？那些……”他的目光扫过周围横七竖八的尸体，声音戛然而止，脸上血色尽褪。

笛照夜见他醒来，心中那丝莫名的牵念便已放下。她艰难地挪开目光，不再看他，只是冷冷地、气息微弱地吐出几个字：“闭嘴，省点力气。”

她试图依靠着石壁站起身，离开这里，但身体的重伤和极度的虚弱让她尝试了几次都未能成功，反而又溢出一口血来，染红了身前衣襟。

方多病看着她这副模样，哪怕再迟钝，也明白是她救了自己。他心中又是后怕又是感激，也顾不得许多，急忙强撑着爬过去：“照夜姑娘！你别动！你伤得太重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