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沉重的撞击声打破了莲花楼周边的寂静。那扇本就不甚牢固的木门被笛飞声失去控制的身体猛地撞开,两人狼狈不堪地跌入楼内,重重摔在地板上,扬起一片细微的尘土。
笛飞声在彻底失去意识前,唯一能做的便是用自己宽厚的脊背承受了大部分的冲击,将怀中气息奄奄的笛照夜死死护住,没让她受到二次伤害。但他自己也已是强弩之末,这一摔之下,眼前彻底一黑,呕出一口淤血,便再无动静。
楼内的温馨宁静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闯入和浓重的血腥气打破。
“什么人?!”方多病惊得从椅子上跳起来,下意识地拔出佩剑,警惕地指向门口瘫倒的两人。待他借着灯光看清那浑身是血、昏迷不醒的两人面容时,更是大吃一惊:“是…是他们?!阿飞?!照夜姑娘?!”
李莲花正慢条斯理地在一旁的小炉上煎着药,似乎对外界的响动并不意外。他抬眸瞥了一眼门口堪称惨烈的景象,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甚至还用扇子轻轻扇了扇炉火。
“啧,真是……一点都不让人清净。”他语气里带着些许无奈的抱怨,仿佛只是被打扰了休憩,而非面对两个血淋淋的重伤号。
“李莲花!你还愣着干什么?!快救人啊!”方多病急得不行,虽然对这两人身份存疑,但救人之心占了上风,尤其是看到笛照夜那副几乎没了生息的惨状,他实在无法坐视不管。
李莲花这才慢悠悠地放下蒲扇,起身走了过来。他蹲下身,先是探了探笛飞声的颈脉,感受到那虽然微弱却依旧强劲的搏动,以及其体内那股被奇异药力死死压制、却依旧试图冲撞的霸道内力。
“修罗草……看来生效得不错。”他低声自语了一句,语气平淡。
随即,他的手指又搭上了笛照夜的手腕。这一探,他的神色才真正凝重了几分。她的脉象极其糟糕,内力枯竭,经脉多处受损,五脏六腑皆有震荡,失血过多,更有一股阴邪之气在她丹田处盘踞蠢动(痋虫),不断蚕食着她本就微弱的生机。能撑到现在,全凭一股惊人的意志力吊着最后一口气。
“伤得很重啊……”李莲花叹了口气,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昏迷中依旧眉头紧锁、仿佛仍在忍受巨大痛苦的笛照夜,又瞥了一眼旁边即使昏迷也散发着冷硬气息的笛飞声,“把这一个两个的麻烦往我这儿扔……真是欠了你们的。”
他虽然嘴上抱怨着,动作却丝毫不慢。他先是快速点了笛照夜周身几处大穴,暂时稳住她不断流失的生机,又对一旁干着急的方多病道:“别傻站着,去打盆清水来,再把我柜子最下层那个黑色的药箱拿来。”
“哦!好!”方多病连忙应声,匆匆跑去准备。
李莲花则费力地将笛飞声先拖到一边的垫子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将笛照夜抱起到楼内唯一那张还算干净的床榻上。触手之处,一片冰凉,让他眉头皱得更紧。
方多病很快端来了水和药箱。李莲花打开药箱,里面是各种瓶瓶罐罐和针灸包。他取出银针,手法快如闪电,精准地刺入笛照夜周身要穴,以内力微微捻动,引导着她体内那丝若有若无的生气。
同时,他吩咐方多病:“用清水先帮她清洗一下伤口周围,动作轻点。白色的那瓶药粉,外敷,能止血生肌。绿色的内服,化在水里,想办法喂她喝下去一点。”
方多病看着笛照夜身上那些狰狞可怖的伤口,手都有些抖,但还是硬着头皮,小心翼翼地照做。
李莲花则专注于行针,柔和而精纯的内力透过银针缓缓渡入笛照夜几乎枯竭的经脉,如同春雨滋润干涸的土地,一点点唤醒她沉寂的生机。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不一会儿,李莲花的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楼内只剩下几人微弱的呼吸声、方多病忙碌的声音以及李莲花偶尔低声指示的声音。
不知过了多久,李莲花终于起针,缓缓吐出一口浊气。笛照夜的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呼吸似乎稍微平稳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样气若游丝。
“她…她怎么样?”方多病紧张地问。
“暂时死不了。”李莲花擦了擦汗,语气依旧平淡,“但她伤势太重,体内还有……别的麻烦。能不能熬过来,还得看她自己的造化。”
他又走到笛飞声身边,检查了一下他的情况,只是给他喂了一颗固本培元的药丸,并未像对笛照夜那般费力救治。
“他呢?”方多病问。
“他?皮糙肉厚,内力虽被封,底子还在,死不了。”李莲花语气甚至有点嫌弃,“倒是省了我不少事。”
方多病看着并排躺着的两人,一个昏迷中依旧霸气冷硬,一个脆弱得仿佛一碰即碎,心情十分复杂。他忍不住问道:“李莲花,他们到底是什么人?怎么会伤成这样?还有……你之前是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
李莲花瞥了他一眼,重新坐回他的小炉边,看着咕嘟冒泡的药罐,慢悠悠道:“方多病,有时候知道得太多,并不是什么好事。尤其是……关于这两个人的事。”
他的目光再次扫过昏迷的笛飞声和笛照夜,眼中闪过一丝深邃难辨的光芒。
“这江湖上的麻烦,从来都是一环扣一环。救了他们,或许……更大的麻烦就要上门了。”
莲花楼静静停驻在夜色山脚下,如同一叶暂时隔绝了外界风雨的孤舟。但楼内沉浮的两人,以及他们所带来的秘密与恩怨,却预示着平静注定短暂。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