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莲花楼停在一处溪边休整。方多病逮着李莲花在溪边钓鱼的机会,凑在一旁,试图旁敲侧击。
“李莲花,你说那个阿飞…还有照夜姑娘,他们到底是什么来头啊?总觉得怪怪的。”方多病压低声音,一脸好奇,“尤其是照夜姑娘,伤得那么重,还总拿着那个黑漆漆的鼎看个不停……”
李莲花眼皮都没抬,慢悠悠地晃着鱼竿:“哦?方少侠何时对姑娘家这么上心了?莫非是看人家长得好看?”
方多病顿时闹了个大红脸:“你、你胡说什么!我就是觉得他们不简单!那个阿飞,眼神凶得跟狼似的,照夜姑娘又冷得像块冰……他们真是姐弟?我看着一点也不像!”
李莲花叹了口气,语重心长:“方多病啊,这江湖上,每个人都有不想说的秘密。刨根问底,有时候会惹祸上身的。不如学学我,钓钓鱼,喝喝茶,难得糊涂。”他说着,手腕一抖,一条肥美的鲫鱼被钓了上来,“看,晚上有鱼汤喝了。”
方多病被他这番似是而非的话绕得云里雾里,还想再问,李莲花已经拎着鱼哼着小调往回走了,留他一个人在原地挠头。
方多病对笛照夜的疑惑和戒备更深了,但他更担心的是,这对“姐弟”似乎藏着极大的危险,而李莲花明明知道什么,却总是装糊涂。
就在这时,莲花楼内突然传出一声压抑着怒气的低吼,紧接着是器物摔落的声响!
方多病一惊,连忙冲回楼内。
只见楼内气氛剑拔弩张。笛飞声面色铁青地站着,脚下是一只被打翻的茶杯,碎片和水渍溅了一地。而笛照夜则靠在榻边,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一只手紧紧按着小腹,呼吸急促,眼神却冰冷锐利地回视着笛飞声,唇瓣被咬得毫无血色。
“所以,你从一开始就知道,那罗摩鼎需要特殊血脉才能开启?”笛飞声的声音冰冷刺骨,带着一种被愚弄的暴怒,“看着我像傻子一样试图冲击修罗草,看着我们四处寻找线索……你却一直冷眼旁观?!笛照夜,你究竟还瞒了多少事?!”
方才,在尝试共享信息推测罗摩鼎奥秘时,笛飞声敏锐地捕捉到笛照夜话语间一丝极其隐晦的迟疑,那是一种知而不言的隐瞒。结合李莲花之前的种种暗示和他自己的猜测,一个令他怒火中烧的可能性浮现出来——她很可能早就知晓开启罗摩鼎的关键在于血脉,而非机关或蛮力!
这意味着她之前的拼死夺鼎、之后的苦苦研究,甚至与他有限的信息共享,都可能是一种利用和表演!利用他的力量为她夺取并保护鼎,却从未真正打算与他共享成果!
刚刚建立起来的、脆弱无比的信任,在这一刻遭遇了毁灭性的冲击。
笛照夜强忍着因情绪激动而再次蠢蠢欲动的痋虫和周身伤口的剧痛,声音发颤却毫不退让:“我若早知…何必落到这般田地?!况且,这些都只是猜测。”
她的声音尖锐而绝望,直接戳破了两人之间那层薄薄的、基于利益和短暂共情的窗户纸,露出了底下冰冷而残酷的猜忌本质。
“你!”笛飞声被她的话噎住,眼中怒火更盛,猛地向前一步,那强大的压迫感即使在没有内力的情况下也令人心悸。
就在这时,笛照夜身体猛地一颤,脸色瞬间变得灰败,按着小腹的手猛地收紧,额角冷汗涔涔而下——痋虫被激烈的情绪引动,再次开始反噬!
“够了!”
李莲花的声音突然插入,他快步上前,一把挡在了两人之间,平时那副慵懒散漫的样子消失不见,眉头紧锁,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
“笛飞声!”他难得连名带姓地称呼,目光锐利地看向他,“她刚捡回半条命,经脉脆弱得像张纸!经不起你这么刺激!你是想让她现在就死在你面前吗?!”
他又转向笛照夜,手指快速在她腕间一点,一股柔和的内力渡入,暂时缓解那钻心的绞痛,语气放缓却带着力度:“还有你,照夜姑娘,不想死就平心静气!”
李莲花的介入和呵斥像一盆冷水,骤然泼醒了被愤怒和猜忌冲昏头脑的两人。
笛飞声看着笛照夜那痛苦到几乎蜷缩起来、却依旧倔强地盯着他的样子,又看到李莲花严肃的表情,猛地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失控。他……他竟然因为她可能的隐瞒而如此失态?甚至差点……
而笛照夜也在李莲花的内力安抚和话语中,强行压下翻涌的气血和情绪,但心底却同样掠过一丝惊诧。她竟然第一次在笛飞声面前如此失控地宣泄情绪?这不像她,这太危险了。
两人几乎同时别开视线,强行将心中那罕见的、剧烈的情绪波动压了下去。楼内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只剩下笛照夜压抑的喘息声。
信任的裂痕已然出现,甚至更深了。但经过这一番激烈的冲突和险些酿成的恶果,某种更加复杂难言的东西,也在暗自滋生。
方多病刚走到门口,看着这一幕,大气都不敢出,只觉得这楼里的气氛,真是比外面刀光剑影的江湖还要让人喘不过气。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