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在官道上不紧不慢地行驶着,方向却已悄然改变,朝着武林中以机关消息术闻名于世的天机堂所在——天机山庄而行。
车内,气氛依旧算不上融洽。李莲花提出的这个建议,是目前看来最可行的方向。罗摩鼎上的锁孔结构奇特,非寻常匠人所能解,或许只有汇聚了天下能工巧匠的天机堂,才能窥得一丝破解之法。
笛飞声虽不耐与这些所谓“正道”门派打交道,但为了破除体内修罗草的封锁并解开罗摩鼎之谜,也只能暂时压下性子。
然而,长时间的内力受制,对于笛飞声这等武痴而言,无疑是最大的折磨。尤其是一想到这一切都源于李莲花的算计,他心中的怒火便难以遏制。
在一次短暂的停车休憩时,笛飞声终于忍无可忍。他一步跨到正在溪边慢悠悠洗手的李莲花面前,高大的身影带着强烈的压迫感,目光如刀,直刺对方。
“李相夷!”他的声音低沉而危险,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把修罗草的解药交出来。”
李莲花动作未停,依旧慢条斯理地搓着手指,仿佛没感受到那几乎要凝成实质的杀气,只是懒懒地抬了下眼皮:“哦?笛盟主这是等不及了?”
“少废话!”笛飞声耐心耗尽,语气森寒,“解开封印,你我痛快打一场!用这种下三滥的手段算计于人,算什么本事?以前的李相夷,何等惊才绝艳,傲视群雄,岂会屑于用这等卑劣手段!”
他的话语中带着一种被玷污了某种信念的愤怒,仿佛李莲花如今的所作所为,侮辱了他记忆中那个曾与他东海一战的、光芒万丈的对手。
李莲花终于洗好了手,慢悠悠地直起身,甩了甩手上的水珠,面对笛飞声的滔天怒意,他只是无所谓地耸了耸肩,脸上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
“笛盟主啊,”他语气轻飘飘的,却像棉花一样,能将人所有的力道都卸去,“你都说那是‘以前’了。”
他顿了顿,目光投向远处起伏的山峦,语气里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淡然,又或者说……是某种程度的惫懒与疏离。
“这个做人呢,不能总活在别人的期望里。你觉得李相夷该如何,那是你的事。而我嘛……”他转回头,看着笛飞声,笑了笑,“我现在只是李莲花,一个想着怎么活下去、怎么让自己过得舒服点的江湖郎中而已。用什么手段,重要吗?结果如意不就行了?”
这番话,轻描淡写,却像是一把冰冷的锉刀,狠狠挫在笛飞声的逆鳞之上!
他心目中的那个值得全力一战的对手,那个曾让他觉得武道之巅不再寂寞的剑神,竟然变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不仅武功大不如前,甚至连那份傲骨与原则都丢弃了?!
“你——!”笛飞声胸中怒火翻腾,几乎要喷薄而出!他猛地攥紧了拳头,骨骼发出咯咯的声响,周身气息暴涨,即使内力被封,那恐怖的煞气也惊得一旁的方多病差点跳起来。
眼看着冲突一触即发。
“喂!你们干什么!”方多病连忙冲过来,紧张地挡在两人中间,“李莲花!你又胡说八道什么!阿飞!你冷静点!”
就连一直沉默坐在车辕上的笛照夜,也微微蹙眉,看向了这边,身体悄然紧绷。
李莲花却像是没事人一样,拍了拍方多病的肩膀:“年轻人,火气别那么大嘛。走了走了,还得赶路呢,去晚了天机山庄的好茶可就喝不上了。”说罢,竟是真的转身,优哉游哉地朝着莲花楼走去,仿佛刚才那番足以引爆一场大战的对话从未发生过。
笛飞声死死盯着李莲花的背影,拳头紧握,额角青筋跳动。他第一次产生了一种极其强烈的、无处发泄的憋闷感。面对这样一个油盐不进、软硬不吃、甚至自甘“堕落”的李莲花,他所有的战意和怒火,都像是打在了空处。
这种失控的感觉,比内力被封更让他烦躁。
他猛地转身,一拳砸在旁边碗口粗的树干上,树干应声而裂!吓得方多病一个哆嗦。
笛照夜收回目光,垂下眼帘,心中对李莲花此人的评估又深了一层。这个人,远比表面上看起来的……要复杂难测得多。
莲花楼再次启程,车内的气氛却比之前更加冰封三尺。笛飞声周身散发的低气压,几乎能让空气凝结。而李莲花,依旧安然地煮着他的茶,仿佛世间一切纷扰,都与他无关。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