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飞声】63

越往赤焰山腹地深入，周遭的气息越发诡异粘稠。起初只是淡淡的薄雾，不知不觉间已浓稠得化不开，如同湿冷的灰色幔帐，将众人的视线紧紧包裹、吞噬。林木的形状在雾中扭曲变形，远处的山岩变成蛰伏的巨兽阴影，连呼吸都带上了沉甸甸的阻力。

“这雾不对劲……”李莲花最先蹙眉，他敏锐地感觉到体内碧茶之毒似乎被这雾气引动，产生了一丝极其微弱的异样共鸣，但除此之外，并无其他不适。

然而，其他人的反应却截然不同。

“我的眼睛……”方多病忽然惊呼一声，声音里带着慌乱，“怎么、怎么看不清楚了？像蒙了一层灰！”

几乎是同时，云舟也猛地停下脚步，用力眨了眨眼，脸色微变：“视线……在模糊。”

笛照夜清冷的眉宇间骤然凝结起寒霜，她握紧短刃，试图凝聚目力，但眼前的景象依旧以惊人的速度褪色、模糊，最终被一片无法驱散的灰蒙所取代。她下意识地侧耳倾听，全身感官提升到极致。

而笛飞声，在察觉视线开始扭曲模糊的刹那，他的第一反应并非惊慌，而是一种近乎本能的暴怒和——保护！

他猛地向后一探手，精准无比地抓住了笛照夜的手腕，将她用力扯向自己身后，动作快得甚至带起一阵风声！与此同时，他另一只手已悍然拍出，狂暴的内力轰向浓雾，试图将这诡异的阻碍撕开，却只是让雾气翻滚得更加汹涌，视觉的丧失并未得到丝毫缓解。

“别浪费内力！”李莲花急声喝道，他的声音在骤然失明的几人耳中显得格外清晰，“是瘴气中的毒！会短暂致盲，吸入越多，效果越强！”

他环顾四周，只见其他四人皆已目不能视，方多病和云舟略显慌乱地试图稳住身形，笛照夜被笛飞声牢牢护在身后，虽看不清表情，但站姿依旧挺拔警惕，而笛飞声……即便失了视觉，那周身散发出的戾气和守护姿态，依旧令人心惊。

唯有他，因为身中天下至毒碧茶，这瘴气之毒竟对他毫无作用。

“都别动！”李莲花当机立断，迅速从随身行囊中扯出一根长绳，“跟着我的声音，一个接一个，拉住绳子！千万别走散！”

他率先将绳子一端塞到离他最近的方多病手里：“方多病，抓紧！”

“哦、哦！”方多病连忙死死攥住，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

李莲花接着将绳子向后递：“云少侠！” 云舟循声摸索到绳子，紧紧握住，脸色凝重，失明的状态下，他下意识地更侧耳倾听前方笛照夜的动静。

李莲花继续向后，他将绳子递向笛照夜的方向。

笛飞声虽然看不见，但感知极强，准确无误地截住了绳子，却没有自己握住，而是强硬地塞进了笛照夜的手中，并用自己温热的大掌将她的手指紧紧包裹，压在粗糙的绳身上，确保她绝不会脱手。

笛照夜的手指微微一颤，并未挣脱。

李莲花最后将绳尾在自己手腕上绕了几圈，打了个结，沉声道：“跟我走，步子踩稳，注意听我提示。”

他成了这支暂时“失明”队伍唯一的眼睛。

队伍再次缓慢前行，速度变得极其缓慢。李莲花走在前方，每一步都小心翼翼，不仅要辨认几乎被浓雾和杂草掩盖的路径，还要时刻注意脚下可能存在的陷阱，同时不断出声提示。

“向左半步，有碎石。”

“右边是陡坡，靠左走。”

“低头，有横枝。”

他的声音冷静而平稳，成为灰蒙世界中唯一的指引。

方多病紧张得手心冒汗，死死拉着绳子，亦步亦趋。云舟努力维持着镇定，但失去视觉的不安和对前方笛照夜的担忧，让他的呼吸略显急促。

而被笛飞声牢牢护在身后的笛照夜，则显得异常安静。她任由笛飞声抓着自己的手，另一只手则虚按在短刃之上，全身感官放大到了极致，聆听着风声、脚步声、以及任何一丝不和谐的异响。她能清晰地感受到抓着自己手腕的那只大掌传来的力量和热度，以及笛飞声那即便失明也未曾减弱半分的、笼罩着她的强大保护圈。

笛飞声自己则完全将背后交给了李莲花——这种信任极其罕见——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身侧的笛照夜和周围可能出现的危险上。他虽不能视物，但听力和对杀气的感知却依旧敏锐得可怕。

浓雾弥漫，万籁俱寂，只有五人缓慢前行的脚步声和李莲花时不时的提示声在空旷的山谷间回荡，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令人心悸。这根小小的绳索，维系着五个人，在这片能剥夺光明的诡异迷雾中，艰难地向着未知的危险深处摸索前行。

唯一能视物的李莲花，看着前方愈发崎岖莫测的道路和身边四个暂时失去战力的小伙伴，深感肩头压力重大。他轻轻叹了口气，目光变得更加锐利，仔细搜寻着任何可能与守陵人有关的痕迹。

这瘴气，是天然形成，还是……人为布置的第一道防线？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