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内,死一般的寂静取代了之前的紧张喧嚣。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药味,还有那未散的、属于角丽谯的诡异甜香和云舟迷药的异香,混合成一种令人不安的气息。
李莲花快步走到窗边,警惕地向外望去,早已不见了角丽谯和云舟的身影。他脸色阴沉地关上窗户,迅速在门窗处撒下一些特制的药粉,以防角丽谯去而复返或是其他追踪手段。
“李莲花!现在怎么办啊!”方多病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看着空空如也的门口和昏迷不醒的笛飞声,又气又慌,“笛姑娘被那个伪君子带走了!天冰也被那个妖女抢走了!我们……”
“冷静!”李莲花低喝一声,打断了他的慌乱。他虽然面色凝重,但眼神依旧保持着镇定,“自乱阵脚才是取死之道。”
他迅速走到笛飞声榻前,再次仔细检查了他的脉搏和内息。确认他只是因重伤和过度消耗而陷入深度昏迷,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恢复需要时间。
“当务之急,是让阿飞尽快醒过来,恢复战力。”李莲花沉声道,从药箱中取出最好的金疮药和内服丹药,动作娴熟地替笛飞声处理伤口,喂服丹药。
“只有他,才有可能从角丽谯手里夺回罗摩鼎,也只有他……”李莲花顿了顿,看了一眼笛照夜消失的方向,“才会不顾一切地去把照夜姑娘找回来。”
方多病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帮忙打下手,但眉头依旧紧锁:“可是云舟他会把笛姑娘带去哪里?他会不会……”
“云舟此人,执念已深,心智已乱,但短期内应不会伤害照夜姑娘。”李莲花一边施针一边分析,“他最大的可能,是试图带照夜姑娘去一个他自以为安全、且能隔绝外界寻找的地方,甚至可能……是想强行让她‘回忆’起过去,或者用某种方式让她‘接受’他。”
想到云舟可能对笛照夜做出的种种偏执行为,方丽花眼神也冷了几分:“我们必须尽快行动。”
时间在压抑的等待中一点点流逝。
李莲花不惜耗费自身本元,以精纯内力辅助药力,加速笛飞声的恢复。
方多病则坐立难安,时刻警惕着外面的动静。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榻上的笛飞声手指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随即发出一声极其微弱痛苦的呻吟,浓密睫毛颤动,似乎即将转醒。
李莲花立刻上前,指尖银光一闪,数枚银针精准刺入他几处大穴,既能助他清醒,又能暂时压制过剧的痛楚。
笛飞声沉重如山的眼皮艰难地掀开,视线先是模糊混沌,随即迅速聚焦,恢复了以往的锐利和冰冷,只是那眼底深处还带着重伤后的虚弱和一丝茫然。
他下意识地运转内力,却引得内腑一阵撕裂般的剧痛,让他闷哼一声,眉头死死拧紧。
“别乱动,你伤得很重。”李莲花按住他。
笛飞声的目光迅速扫过车厢内——没有笛照夜的身影!
他脸色骤然一变,猛地试图坐起,却又因剧痛跌躺回去,声音沙哑急切,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恐慌:“她呢?!”
李莲花和方多病对视一眼,神色沉重。
李莲花深吸一口气,言简意赅地将之前发生的事快速说了一遍:角丽谯突然出现抢夺罗摩鼎,笛照夜为护他和鼎而受创,云舟趁机用迷药将其强行掳走,以及笛照夜昏迷前最后的嘱托。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笛飞声的心上!
听到笛照夜为他挡下角丽谯一掌而吐血时,他眼底瞬间翻涌起滔天巨浪!听到云舟竟敢用迷药将她掳走时,那滔天巨浪瞬间化为了实质般的、足以毁灭一切的恐怖杀意!
“云、舟!”笛飞声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周身的戾气疯狂暴涨,甚至冲破了银针的压制,引得伤口再次渗出血迹!那双眼睛里燃烧着骇人的猩红,仿佛地狱归来的修罗!
他猛地看向李莲花,声音因极致的愤怒和某种恐慌而微微扭曲:“往哪个方向去了?!”
“应是向南,但具体去向不明……”李莲花话未说完。
笛飞声竟猛地一掌拍在榻上,凭借一股惊人的意志力和暴怒,强行撑着重伤的身体坐了起来!他脸色惨白如纸,冷汗瞬间浸透衣衫,身体摇摇欲坠,但那双眼中的疯狂和决绝却令人心悸!
“去找!”他低吼道,每一个字都带着血腥味,“现在就去!”
“阿飞!你现在的状态根本……”李莲花试图劝阻。
“闭嘴!”笛飞声厉声打断他,眼神凶狠得吓人,“她就是死,也得死在我身边!轮不到别人带走!”
剧烈的动作和情绪波动让他再次咳出一口淤血,但他却毫不在意,一把推开试图扶他的方多病,挣扎着就要下榻!
那偏执疯狂的占有欲和此刻不要命的架势,让李莲花都感到心惊!
他知道,此刻的笛飞声,什么都听不进去。任何阻拦,都可能让他彻底崩溃甚至自毁。
李莲花猛地一咬牙,指尖银光再闪,以极快的手法再次封住笛飞声几处紧要穴道!
笛飞声身体一僵,难以置信地看向李莲花,眼中杀意沸腾:“李、莲、花!你敢……”
“想死我现在就成全你!”李莲花第一次对他露出了极其严厉的神色,声音冰冷,“就凭你现在这样子,出去不到十里就得伤重毙命!或者你是想这样半死不活地爬到照夜姑娘面前,让她看着你再死一次?!”
这话如同冰水,狠狠浇在笛飞声头上,让他疯狂的眼神凝滞了一瞬。
李莲花趁热打铁,语气放缓,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度:“给我半天时间!我用金针渡穴之法,强行激发你潜能,暂时压下伤势,让你能恢复七成战力!但此法极损根基,事后你会伤上加伤!半天之后,我陪你一起去追!否则,你现在就杀了我,然后自己出去找死!”
车厢内陷入死寂。
只有笛飞声粗重压抑的喘息声。
他死死盯着李莲花,又仿佛透过他看到了不知身在何方、正处于何种境地的笛照夜。
最终,他眼中那毁天灭地的疯狂缓缓压下,转化为一种更深沉、更恐怖的冰冷和决绝。他极其缓慢地、重重地躺了回去,闭上了眼睛,从齿缝里挤出一个字:
“快。”
李莲花暗自松了口气,不敢耽搁,立刻取出最长最细的金针,神色凝重地开始施展那禁忌般的针法。
方多病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
半天。
他们只有半天时间。
半天之后,一头被彻底激怒、不惜自损根基也要夺回所有物的凶兽,将出笼。
而南方,被带走的笛照夜,又将面临什么?
风暴,即将来临。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