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笛飞声】100

混乱的厮杀声渐渐平息，广场上横七竖八躺满了尸体，血腥味浓重得令人作呕。残余的党羽见角丽谯伏诛，盟主笛飞声煞神归来，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纷纷弃械投降或四散逃窜。

笛飞声随手将角丽谯那具逐渐冰冷的尸体扔开，如同丢弃一件垃圾。他看也没看地上那幽光闪烁的罗摩鼎，此刻，他的目光全然被广场另一侧的景象吸引。

笛照夜半跪在地上，怀中抱着气息奄奄、面如金纸的云舟。她那双惯常用来握杀人之刃的手，此刻正死死按在云舟不断渗出鲜血的后心伤口上，精纯的内力毫不吝啬地、甚至有些慌乱地渡入他体内，试图吊住那即将消散的生机。

李莲花也蹲在一旁，神色凝重，指间银针如飞，精准地刺入云舟周身几处大穴，暂时封锁住他崩坏的气血和碎裂的经脉，额角已渗出细密的汗珠。

“撑住！”笛照夜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是对云舟说，也像是在对自己下令，“我不准你死！”

云舟艰难地睁开眼，视线已经模糊，只能看到笛照夜那张近在咫尺、写满急切和担忧的苍白脸庞。他从未见过她为自己露出这样的表情，即使知道这关切并非源于男女之情，心中竟也涌起一股荒谬的满足和平静。

他张了张嘴，鲜血不断从口中涌出，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阿……夜……对不……起……这样……也……也好……别再……忘了我……”他似乎想留下最后的遗言。

“闭嘴！”笛照夜厉声打断他，手下输送内力的动作更快更急，眼神凶狠得吓人，“省点力气！你的命是我的！我没说可以死，你就不能死！”

她根本不想听什么遗言，什么道歉！她只知道，这个人不能就这么死了！不能因为救她而死！她不想欠下这笔永远也无法偿还的血债！他本该鲜衣怒马，仗剑江湖，而不是为了她这个早已沉沦黑暗的人，断送在这里！

李莲花眉头紧锁，沉声道：“他心脉受损太重，脏腑破裂，我的银针也只能暂缓……除非有……”

就在这时，一阵沉稳的脚步声走近。

笛飞声解决了所有残余，衣袍之上竟奇迹般地未沾染多少血迹，只有周身那尚未散尽的、令人胆寒的杀气显示着方才经历过何等激烈的战斗。他缓步走到笛照夜身旁，停下。

他的目光先是落在笛照夜那沾满鲜血、正拼命给云舟渡送内力的手上，又看向她苍白焦急的侧脸，心口处传来一阵熟悉的、沉闷的窒痛感，让他下意识地抿紧了唇。

但随即，他的视线下移，看到了云舟背上那恐怖的、几乎将他贯穿的伤口，以及地上那摊触目惊心的鲜血。想起方才千钧一发之际，是这个男人用身体挡下了那致命一击……

笛飞声眼底翻涌的墨色稍稍平息了些许，那阵窒闷感虽未完全消失，却也不再那般尖锐刺人。他沉默地站在那里，没有打扰，也没有离开，只是如同一座沉默的山岳，笼罩下一片阴影。

笛照夜全部心神都集中在救人上，甚至没有抬头看他一眼。

李莲花却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抬头看向笛飞声：“阿飞！万解丹！当时给照夜姑娘服用后，应该还有残留的药力沉淀在她经脉之中！她的血……或许……”

他的话如同惊雷，瞬间点醒了笛照夜！

对啊！万解丹能化万毒，重塑本源，药效霸道无比！虽然大部分药力已被她吸收，但定然还有残余！她的血，或许就是此刻唯一能救云舟的东西！

没有丝毫犹豫！

笛照夜立刻抬起左手，右手短刃寒光一闪，便要在自己腕间划下！

然而，一只大手更快地握住了她的手腕，阻止了她的动作。

是笛飞声。

他皱着眉头，看着笛照夜那副为了救云舟甚至不惜自伤放血的模样，心底那点刚刚压下去的窒闷又冒了出来，让他极其不悦。但他终究没有说什么阻止的话，只是沉声道：“不必划腕。”

他指尖凝聚内力，在她指尖轻轻一刺，挤出一滴殷红的血珠，然后将其滴入李莲花迅速递过来的、装有清水的碗中。

那滴鲜血落入水中，竟散发出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青金色光泽，一股淡淡的馨香随之弥漫开来！

“果然有效！”李莲花眼中爆发出惊喜，立刻将水碗凑到云舟唇边，小心地喂他服下。

虽然只有一丝微弱的药力，但对于吊住性命、滋养破碎的脏腑而言，已是唯一的希望！

笛照夜紧张地看着云舟的反应。

服下药血后，云舟原本急速衰败的气息，似乎真的奇迹般地稳住了一丝，虽然依旧微弱如风中残烛，但总算不再继续恶化。

李莲花长长松了口气：“命暂时保住了。但必须立刻寻一处安静之地，仔细救治调理，否则……”

笛照夜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稍放松，整个人几乎虚脱。她看着怀中昏迷过去、但总算还有一丝生机的云舟，又看了看自己指尖那细微的伤口，眼神复杂难言。

笛飞声这才松开一直握着她的手腕，语气听不出情绪：“死不了就行。”

他弯腰，捡起地上那只安静下来的罗摩鼎，掂了掂，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广场和脚下角丽谯的尸体，最终落回笛照夜身上。

“此地不宜久留。”他言简意赅，“先带他回莲花楼。”

清算已毕，鼎已夺回。

但有些账，似乎以另一种方式，才刚刚开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