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迈出去一步的时候，顾江野的声音响了起来。
声音懒洋洋的，拖着尾音，像极了蝉鸣后的余音。
“哎，你说说你，我爸妈我都没这么照顾过他们，你可是第一个，居然还不给我报恩。”
“小爷跟伺候祖宗似的供了您这么久，也没见你给我撒个娇啊。”
“你是不是当我脾气好啊。”
“我天天翘晚自习来照顾你，你一见到我居然还挠我，你看看，虽然没出血，但可疼了跟你讲。”
“小崽子东西，白瞎我照顾你这么久。”
“要让李良那几个货看见我这模样，我这校霸的面子往哪放？”
江衍没有偷听别人讲话的习惯，听了这么几句就直接走了出去。
顾江野看见他，笑容瞬间僵在脸上。
“……”
“你TM怎么在这！？”
江衍眉眼情绪很淡，瞳色又浅，看起来就不近人情，是个冷漠无情的主。
江衍轻启薄唇：“路过。”
顾江野根本不信，第一次见面他就对江衍没什么好感，现在更加，但不知道是不是他看错了，老觉得江衍对他的不喜少了些。
但顾江野依旧暴怒无比，他有一种丢了校霸面子的难堪，吼道：“那你TM躲树后面偷偷摸摸的干什么！数蚂蚁吗！”
顾江野的脸都红了，不知道是被气的还是害羞的。
一向看起来桀骜不驯的校霸，背地里居然一吼就红掉了脸，说出去谁信？
江衍反正信。
“我晚自习不上课，回家要路过这。”
顾江野一愣，他晚自习经常消失，自然不知道他同桌也不上课。
这下更加丢脸了。
顾江野几乎想立马撒丫子溜走，但是，他是一个校霸，校霸不干这么丢脸的垃圾事儿。
顾江野真的很凶很狂很嚣张。
但他现在也是真的很丢脸。
顾江野忍着情绪，走到江衍面前，冷着脸，故作镇定的威胁江衍：“我警告你，你要是敢说出去，我TM打死你。”
江衍丝毫没有被威胁道的害怕，他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脸红了个彻底不自知还来威胁他的某人，然后漠然说：“没兴趣。”
顾江野听完转头就走。
江衍也打算直接走掉。
结果刚一动脚，就感觉到小腿那里有个毛茸茸的东西拱来拱去。
他低眸，就看见刚才在顾江野手底下享受的白猫此刻正扒拉着他的裤脚。
顾江野正要头也不回火速逃离这里，就听见身后传来一声冷冷淡淡的“喂。”
他下意识皱眉回头。
就见那只总是挠他的白猫此刻安安分分的绕着江衍的脚打圈子走。
顾江野：“……艹。”
他早晚炖了这只白眼猫。
没办法，顾江野只能认命的走回去一把揪着猫的后脖颈把它提溜起来，用极低的声音说：“祖宗你TM能不能给我点面子？”
说完他还抬起另一只手敲了一下猫的脑门，猫吃痛：“喵~~~”
顾江野挑眉，一把把猫扔在自己脚下，然后转头，别别扭扭的说：“那个，”他把一只手搭在自己脑后，“不好意思，这猫平时见人就挠，连我都挠。”
江衍点头，没打算开口。
顾江野看他一眼，只觉这人是个面瘫，又不爱说话，又没表情。
无趣无聊。
他也不打算再说些什么，江衍便越过他径直走掉了。
顾江野翻了个白眼，冲江衍背影竖了个中指。
第二天，江衍破天荒见到了从不来上早自习的顾江野，当然也不是说从没见过，只是每次上课没几分钟这位爷必定溜走。
江衍本以为这次肯定也一样，就一直没注意旁边的动静。
直到他正要写下题目答案时，一只白皙的手不合时宜的搭上了他的题目，遮了个彻底。
江衍一愣，往旁边看过去。
今天顾江野居然没走，老老实实待了大半节课。但即使是没走，他此刻也是睡的不省人事，一只手直接伸到了另一张桌上。
江衍啧了一声，想把作业抽出来，抽了一下，纹丝不动。
“……”
眸光一扫，江衍的视线莫名停在了顾江野正面摊开的手掌上。
那只手接近手腕的地方有一颗痣。
江衍只看了几眼就自暴自弃的往后一靠笔一扔，烦躁的按了按太阳穴。
……
顾江野睡了不知道多久，等到他悠悠转醒的时候，只是感觉到自己左胳膊底下好像压了本什么东西硌得慌。
他拧眉抽出来，顺势带着在书上的笔啪嗒一下掉在了桌下。
一抽出来，顾江野就愣住了。
他什么时候把书拿出来了？
他什么时候写了作业了？
他什么时候拿笔写了这么多了？
他什么时候把字写的这么端正了？
诸多疑问涌上心头，顾江野混沌的脑子渐渐清明，一个念头在他脑子里闪过。
几乎是瞬间，顾江野就觉得不妙。
然后他听见江衍冷漠至极的声音在他脑后响起，炸起了他一身鸡皮疙瘩。
江衍：“我的笔掉了。”
顾江野：“……”
他感觉自己的后脑勺有点凉。
但是，校霸不能怕。
他转过脸去，挑着眉头说：“掉就掉了，我不会捡？用你说？”
江衍面无表情看着他，说：“你捡了？”
顾江野被噎住，一把弯腰捞起笔，结果因为太过用力和气急败坏，抬手的时候一下子撞上桌底发出了响亮的一声。
“……”
老师看过去：“顾江野，你干嘛呢？”
顾江野直起身，抻了个懒腰，食指和中指夹着笔转，说：“我活动活动筋骨。”
李良和史杰面面相觑，都从彼此眼里看出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李良：What？老大活动活动筋骨不都是打架吗？
史杰：我TM哪里知道，你问老大去。
李良努努嘴，继续挤眉弄眼：我要是敢问跟你搁这儿瞎几把交流。
史杰：滚滚滚，老大的事你少问点吧，珍惜你的小命。
李良对他竖起一个中指。
这位老师大概也是听过顾江野的英勇事迹，听他这么一说，倒也没多说什么，只是说了几句下次注意的话，便挥挥手继续讲课了。
老师一扭头，顾江野就火速把笔往旁边扔了过去，笔身轱辘轱辘转了好几圈才在江衍桌沿堪堪停住。
江衍往那只笔看过去，修长的手指捏住笔帽，从桌沿拿了回来。
顾江野头一次丢脸丢的这么彻底。
心里奔过一万头草泥马。
强撑着面子死听了一会后，顾江野正想直接溜走，忽然听江衍开口说：“你转它干什么？”
顾江野：“？？？？”
你他妈再说一遍？！
顾江野猛的扭头看过去，就见江衍神情分外嫌弃的看着他手里那根笔，而那根笔的中段处，水光莹莹。
顾江野一怔，看向自己的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脸。
卧槽，半只手的口水。
顾江野：“…………”他一把抢过那只笔往外面丝毫不犹豫的扔了出去！
然后翘起椅子腿，吊儿郎当的拿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瓶盖就往手上倒。
哗啦啦倒湿了地面一大片，然后甩了甩手上的水珠，很嚣张的伸到江衍面前晃了晃，说：“看见没？很干净。”
江衍扭过脸看着他不说话，似乎是被他的不要脸震惊了。
不要脸的某位甩完水就拧紧了瓶盖，眯起眼睛，动作随意对准教室后面的垃圾桶，一瞄一投，哐啷一下，精准进桶。
扔完之后顾江野勾起一边唇角笑，丝毫没有顾及到坐在垃圾桶旁瑟瑟发抖的新同学们脆弱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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