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闲看着那个拿着帷帽的妇人，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邓遂那守寡十几年的儿媳妇！眼看着，人家似乎也不是自愿守寡，要那座贞洁牌坊的啊。
邓章氏眼眶微红，挣扎一瞬，又坚定道：“我是我，我想做什么，为何一定要经过公爹的允许？”
贺宗纬想不到邓章氏也来凑这个热闹，邓老言之凿凿怎么连自己的儿媳都管教不好？上赶着来拆他的台？
“你是个寡妇！因你贞顺，恪守妇道，朝廷才为你颁下嘉奖圣旨，你此时要出头参加科举，抛头露面，置圣旨何地，置邓府何地，置你的子女何地？”
“我如何，何须我母亲牺牲自己？”邓婵扶着邓章氏，做母亲最坚定的靠山：
“不仅母亲，我也要参加这次科举。或许来年，我和母亲还能一起入朝做官呢。非但不是恶闻，更是一时盛事！”
“哼，简直胡闹！”
邓遂是国子监祭酒，不仅贺宗纬一个学生在场。他们也得到了邓遂，又或者其他国子监老师的叮嘱，这些胆大妄为，想要入朝为官的女子，是来挤走他们，争夺原本属于他们的官位的！
他们如何能忍受？寒窗苦读十年，却被几个女子抢走了他们的一切？
“身为女子，本该在后宅相夫教子，却偏要抛头露面，败坏纲常，和男子一起站在朝堂上之上，和男子一同出入，一起在同一屋檐下公事？
如此放荡，不守妇德，和淫妇有什么区别！”
“淫妇？”邓章氏苦笑两声，迎着那些熟悉的面孔，那些国子监学生对她的敌视，眼眶通红，眼中带泪：
“何为淫妇？若和你们男子一般行事就是淫妇，那你们男子随意出入朝堂和烟花柳巷，岂不是荡夫淫贼？”
楼阁之上，南枝望着终于舌战众学子的邓章氏，缓缓露出了一个笑意。
“说得好。”李云睿欣赏道：“本宫此前从未注意到，原来京中还有这么些奇女子。”
“邓章氏！你想被邓家休弃不成？”
邓家旁支其他人都傻了眼，他们见过的邓章氏是一个循规蹈矩，出门都要戴着帷帽遮掩面貌的妇人。
他们将邓章氏的守寡节妇之举当做邓家的荣耀，那是他们邓家有本事，能让女人变成人人称赞的节妇。
可现在，象征着他们邓家荣耀的节妇，竟然等着这么多人的面，要带着女儿参加女子科举，成为长公主那个疯女人的拥趸。
“你真是疯了！”
“疯了？哈哈，那就当我是疯了吧。如果你们忍不了，那就休弃我！反正我早就忍够了！”
邓章氏盯着那些邓家旁支子弟，积攒许久的怨愤和痛苦再也无法忍受。今日天时地利人和都在，如果当着长公主的面，她都无法挣脱这樊笼，她往后更没有机会了。
“十七年了，所谓思念亡夫恪守妇德都是假的！我和邓平从未动过真心，我现在连他长相都忘了！我和他之间从未有过温存爱意！
他蔑视我的诗文，焚毁我的藏书，可是我知道！他不过是忌妒，他是害怕，一个资质平平的庸才却偏偏托生到了邓家这样的书香世家！
邓平生前那些让人称道的文章，都是我捉刀代笔！他一边窃取我的才华，一边打压我，每每自卑古怪至极，便将我冷纸折磨，我受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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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桃菌感谢【兰那荧】点亮的年度会员，专属加更五章，这是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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