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人说梦

在监斩台外的隐秘处有不少的马车，这些马车中坐着各个机关的官员，他们撩起了车帘子，注视着这场刑罚的执行。

“真的砍了？真的是李让的侄子？”

旁边的长随恭敬道：“应该是，太子殿下出现在这里，就是为李让背书。”

户部尚书轻抚自己的胡须，摇了摇头：“不知道该说李让是狠得下心，还是太古板。”

这个法子虽然能洗清李让的身前身后名，甚至还能让他的名声再上一层楼，但叔父监斩侄子，怎么都感觉有些残忍。

也因为残忍，户部尚书一开始就没往萧景禹身上想，只以为是李让那老匹夫断尾求生想出来的法子，太子殿下不过是被请来证明李让没有换死囚罢了，他感慨了一声：“有了这份名声，李让再稍加运作，再过个两三年，朝中恐怕就又有他的一席之地了。”

而在另一架马车上，文如月正与萧清仪对弈，她看了一眼萧清仪，笑道：“果然是你的作风，不出手则已，一出手绝无反抗余地。”

萧清仪倒是没什么表情，矜贵依旧，银朱色的大袖拂过暗红木椅，风流婉约：“李让虽然不知道他家人借着他的名声闹出了人命，但是知道他们在为恶，是愧疚补偿，也是因为真的想让百姓过的好一些，这些年才如此兢兢业业，直言敢谏，不顾惜自身性命。”

蔷薇似的唇瓣微微翘起，勾勒出一个笑意：“不知道李让在面对先帝和陛下死都不怕的时候，是否有如果自己死了，就不必看着家人为恶的想法。”

她微微掀开帘子，看着那一架逐渐远去的简陋马车：“李让不会再回京了，他没有带任何人，不想再为血脉亲情绑缚，而是真正地为民请命，这恐怕也是李学士最好的结局了。”

文如月笑着接过了话题：“那如果他最终舍不得金陵的繁华，又想回来呢？”

萧清仪转头看她，笑意促狭：“你会让他回来吗？”

年轻的吏部尚书怡然自得地再下一子：“阿宁知我。”她顿了顿，又道“你想好了？”

马车中就就不曾有应答，香炉中的青烟飘荡在空气中，清冽的药香萦绕在马车内，直到这一局棋终了，文如月才听到那人回答：“嗯，不想再斗了。”

孕期嗜睡，萧清仪下了一盘棋后，便靠在马车壁上，透过窗帘看繁华的大街，看那面食摊子上袅袅升起的烟雾，怔怔地有些出神，良久，才道：“景禹心软，看重血脉亲情，总要我这个姑姑帮他最后一回。”

文如月收拢了棋盘，平静道：“那些宗室以为你也是宗室，便与他们是同盟，真是痴人说梦。”她同样看向窗外，看着那繁华大街“实则，你在乎的，只有这一条长街罢了。”

萧清仪一笑，风华绝代：“你不说，寄盈不说，谁又知道呢？”文如月突然挑了挑眉：“世界上至少还有一个人知道你的性子。”

说着，她掀起了门口的车帘，靠在另一辆马车上静静等候的青年将军映入她们眼中，那匹神俊的宝马不住的甩着尾巴，显然是等得有些焦躁了，那人却还是耐心的样子，听见帘子掀起的细微声响，谢玉回首就看见了坐在马车里的长公主，一刹那冰川融化：“殿下。”

萧清仪扶着车辕正欲下去，谢玉就伸出手扶住了她：“慢些。”

她下了马车，突然觉得正午阳光晒得人有些昏昏欲睡，她虚了虚眼睛，悄声同谢玉道：“我好困了，回去吧。”

谢玉闻言换了个姿势，半拢住她，带着她一起上了马车，在马车的狭小空间内让她舒服地靠着，灯火朦胧又温柔：“卿卿，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