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觉主持生前德高望重,所以来参加移龛佛事的人很多,队伍从寺内延绵数百米一直到寺外才终了。邢露并没有带着邢迦进去,而是站在寺外人群的最末端的角落里,两人皆神色平静,目无尘埃。
待日落时分佛事结束,邢露才推着邢迦进了这座邢迦近三十年都未曾踏进一步的寺庙。一进门,便看到了现任主持迦释法师,看样子应该是专门在等他们。
“两位施主,你们来了。”
邢露看了一眼闭着眼不知道在冥想,还是在养神,抑或是在想事的邢迦,双手合十冲迦释鞠了一躬:
邢露大师,我来找您兑现承诺。
迦释稍讶,微微一笑,带着两人去吃了饭,然后叫弟子将邢迦推去禅房,自己则把邢露引到院后的厢房之中,沏上了茶,
“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施主还对此事耿耿于怀。”
邢露端起茶在手中晃了晃,却不喝,
邢露我本是可以放下的,但当年您承诺我,只要我爸踏进寺门,您就会告诉我。我又放不下了。
邢露这不就是您想要的结果吗?
迦释目光一闪,轻笑一声:“是啊,只是没想到再见师叔竟是如此光景。真是造化弄人。”
“应该是1988年的事了,当时师叔带着贫僧下山去做法事,碰巧附近有家幼儿园出了火灾,情况紧急,他便带着贫僧去救人。结果救人的过程中,他被砸下来的柜子尖砸破了后脑勺。”
“他伤了海马体,刚做完手术那段时间状态很不好,他忘了很多事,情绪也不稳定,睡得也不好,那段时间一直都是贫僧在医院照顾他,所以是知道一些的。”
“若贫僧没有猜错,施主的母亲应该是师叔的主刀医生。”
邢露握紧了手中的杯子,杯中微热的茶水微微颤动,如同她此刻无法平静的心湖。
“那位女施主当时还很年轻,看模样也就二十出头,实际年龄可能要大一些。”
“师叔是她主刀的第一个病人,所以她格外关注了些。但师叔恢复得并不好,还恶化了一次,对她来说挺打击的,一度怀疑自己是否能够成为一个好医生。但是师叔自己却毫不在意,还会去安慰她。
“因为病情恶化,所以师叔又做了一次手术,这次手术医院愿意给他换主刀医生,但师叔依旧选了她。师叔说,那位女施主是一个认真负责的好医生,不该止步于开始,他愿意把自己的命交到那位女施主手中。贫僧当时不过出家两年,对佛理还未知晓多少,再加上当时并不信任那位女施主能够在那样的压力下做好那次手术,所以无法理解师叔为什么要做那一场豪赌,然后师叔便跟贫僧说了‘佛祖割肉喂鹰’的故事。”
邢露。。。
邢露嘴角一抽,本来来以为能有什么“得道高僧动凡心”的故事,结果就给她来了个这个?真不愧是她爹。。。
迦释望着茶杯中漂浮的茶叶,目光渐渐悠远:
“现在想想,应该因为那次手术,他们才真正结下了这段难解的尘缘。那次手术之后,那位女施主对师叔明显和之前大不相同了。哪怕后来师叔出院回了少林寺,她也一有时间就往寺里跑。”
邢露额,佛门净地,你们就干看着不拦着?
“她并无什么出格的举动,只是来念念经,如何拦着?“
邢露。。。
邢露放下杯子摸摸自己的头和身体。难道她是念经念出来的一个妖怪,原身是本经书?所以她爸一直不踏进寺院就是怕她被这群和尚收了?那她现在岂不是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