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靖雪指尖在地图上敲了敲，顺着蜿蜒的河道划出一道弧线：“去洛水城，听说那里的龙舟赛三日後开赛，不去看看岂不可惜？”
伊顺凑过去一看，脸都白了：“洛水城离咱们藏身的庄子足有百里！这一路关卡重重，要是被京里派来的人认出来——”
“认出来就认出来，”伊靖雪把地图折成方块塞进袖袋，随手又捞了串糖画，“左右他们也追不上我。”话音刚落，街角突然传来马蹄声，一队身着玄甲的兵卒正挨家挨户盘查，领头校尉手里举着的画像，赫然是她女扮男装的模样。
伊顺吓得差点把手里的包袱扔地上：“是羽林卫！少爷快躲起来！”
伊靖雪却拽着他拐进旁边的绸缎铺，不等掌柜开口就扯过一匹靛蓝锦缎罩在两人头上。兵卒的脚步声在铺外停住，只听校尉粗声问：“见过画像上这红衣少年吗？”
掌柜的声音带着颤：“没、没见过……小店今日就来过些女眷……”
锦缎下的伊顺大气不敢喘，偏过头就见伊靖雪正偷偷掀起布料一角，冲外面做鬼脸。等兵卒走远，他才虚脱似的瘫在柜台边：“少爷，再这么折腾下去，不等老爷抓我们回去，我先吓出癔症了！”
“怕什么，”伊靖雪摘下锦缎抖了抖，反倒对那匹料子来了兴趣，“这缎子不错，给你做件新衣裳。”
正说着，里间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声响。一个穿青衫的书生跌跌撞撞跑出来，袖口还沾着血迹，看见他们就像见了救星：“二位公子，求求你们救救我家小姐！”
绸缎铺后院的厢房里，方才在街市上见过的粉衣女子正倒在榻上，原本苍白的脸此刻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鬓角全是冷汗。她身边的婢女急得直哭：“小姐从马车上下来就一直发热，刚才突然咳血……”
伊靖雪探了探她的脉，眉头微蹙：“不是受惊，是中了慢性毒。”她从腰间解下一个小巧的银盒，倒出三粒药丸，“每隔一个时辰喂一粒，能暂时压着。”
粉衣女子迷迷糊糊睁开眼，看见红衣少年时愣了愣，挣扎着想坐起来：“又是公子……救命之恩，小女子苏轻晚……”
“躺着吧，”伊靖雪打断她，转头问那书生，“你们得罪了谁？”
书生面露难色：“小姐是吏部尚书的独女，前些日子被指婚给三皇子，可……可小姐不愿，我们才偷偷逃出来的。”
伊顺在一旁惊得张大嘴：“逃婚？这可是掉脑袋的罪！”
话音未落，院墙外突然传来兵器相接的脆响。伊靖雪掀开窗纱一看，只见十余名黑衣人正与几个护卫缠斗，为首那人蒙着面，手里的弯刀泛着幽蓝寒光。
“是三皇子的人，”苏轻晚气若游丝，“他不会放过我的……”
伊靖雪啧了声，从靴筒里抽出短刀：“顺子，看好他们。”
她像道红影掠出院墙，短刀与弯刀相撞的瞬间，黑衣人突然闷哼一声，面具被劈成两半。露出的脸赫然与那日竹林里被卖去青楼的异域男子有七分相似，只是眉眼间多了道狰狞的疤。
“是你！”疤脸男目眦欲裂，“竟敢把我弟弟卖去那种地方！”
伊靖雪挑眉：“哦？原来那美人还有个凶神恶煞的哥哥。”
刀光剑影间，她忽然听见系统在脑海里尖叫：“宿主！这是北漠的暗部首领！他弟弟是北漠太子！你把太子卖青楼还没被追杀，现在又惹上暗部——”
“吵死了，”伊靖雪侧身避开劈来的刀，反手将人踹倒在地，“反正已经够麻烦了，多一个不多。”
正打着，远处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疤脸男看了眼天色，狠狠剜了她一眼：“今日暂且饶你，他日定要你血债血偿！”说罢带人遁入巷尾。
伊顺扶着苏轻晚出来时，正撞见伊靖雪用帕子擦刀上的血：“少爷，我们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伊靖雪抛了抛短刀，“带着这位苏小姐，继续去洛水城看龙舟。”
苏轻晚望着她红衣上沾着的血点，轻声问：“公子为何要帮我？”
“顺手而已，”伊靖雪笑了笑，眼底却没什么温度，“何况，多个人同行，被抓时还能多拉个垫背的。”
伊顺闻言，默默往苏轻晚身后退了半步。
三日后的洛水岸边，龙舟竞渡正到白热化。伊靖雪叼着糖葫芦坐在酒肆二楼，看底下百舟争流，忽然瞥见河对岸的画舫里，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轮椅上，遥遥望着她。
那人病态苍白的脸上没什么表情，指尖却在轮椅扶手上轻轻敲击着，像是在倒数什么。
伊靖雪眯起眼，把糖葫芦梗一丢。
看来这洛水城，不止有龙舟可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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