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蓝得像块被打磨过的蓝宝石，晃得人睁不开眼。太阳像团烧红的烙铁，死死钉在头顶，连一丝风都吝啬施舍，仿佛生怕吹散了这浓稠得化不开的热浪。整个操场像口密不透风的大蒸笼，热浪贴着地面翻滚，蒸腾起肉眼可见的波纹，鞋底踩在塑胶跑道上，都能感觉到灼人的温度，仿佛下一秒就要融化。
“全体都有！原地休息半小时！”
教官的吼声刚落，上千名高一新生脸上瞬间绽开如蒙大赦的表情，只是那表情里还裹着没散的疲惫，像群被晒蔫的向日葵，蔫头耷脑的。下一秒，此起彼伏的“扑通”声响起，所有人毫无形象地瘫在地上，有人直接把帽子往脸上一扣，连动根手指的力气都欠奉，仿佛只要一动，就会耗尽全身的力气。
喉咙干得像要冒烟，仿佛有团火在里面燃烧；腿脚酸得像灌了铅，每挪动一下都牵扯着酸痛的肌肉；四肢软得提不起劲——这股子乏劲儿像张无形的网，把每个人都罩得结结实实，动弹不得。
白天也顺势坐下来，一把扯下迷彩帽，胡乱揉了揉被汗水浸透的头发。湿发黏在额角，被偶尔掠过的微风一吹，总算透进点凉气，带来一丝微不足道的舒爽。他低头瞥了眼自己的衣服，汗水把迷彩服洇出深浅不一的印子，紧紧贴在背上，勾勒出消瘦的轮廓，说句能拧出水来绝不算夸张。
“这军训要搞一个礼拜？生产队的牛也经不起这么折腾啊！”旁边戴眼镜的男生扯着嗓子抱怨，声音里满是哭腔，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才第一天啊！我现在连空调外机的声音都想念！造孽啊！”另一个男生接话道，语气里满是绝望。
“早知道军训这么狠，我宁愿开学前把腿打断……”
“兄弟够决心啊，要不我们帮你？”
……
周围的抱怨声像潮水似的涌过来，一波接着一波，一群半大孩子你一言我一语，恨不能当场中暑，被人抬去树荫下躺着，远离这毒辣的太阳。九月的皖北，太阳毒得不讲道理，像个蛮横的霸王，肆意挥洒着它的威力。树上的知了扯着嗓子喊，那聒噪的声儿钻进耳朵，连想喘口气的清净都没有，只觉得更加心烦意乱。
白天抿了抿干裂的嘴唇，唇上已经起了一层细密的皮，喉结动了动，咽下一口干涩的唾沫，那唾沫像沙子一样粗糙。这会子要是有块冰镇西瓜，红瓤黑籽，咬一口甜丝丝、凉沁沁的，或者一瓶冒着白气的汽水摆在面前，哪怕天上掉下个仙女，他估计都懒得抬眼皮，心里只装得下那解渴的清凉。
正渴得发晕，眼前阵阵发黑时，操场入口忽然晃过个穿白连衣裙的身影，像一朵盛开在烈日下的栀子花。女生手里拎着瓶冰镇饮料，瓶身凝结着细密的水珠，另一只手托着半块西瓜，瓜皮上还挂着层细密的白霜，看着就透着股清凉。
“嚯——”
人群里低低掀起阵骚动，不少人下意识咽了咽口水，目光紧紧黏在那西瓜和饮料上。
女生径直走向前排的方阵，一个男生立刻弹起来，像是被按了启动键，自然地接过她手里的水。接着，女生拿起勺子挖了块瓜，笑着递到男生嘴边，眼神里满是温柔。两人凑在一起说着什么，眉眼间的亲昵藏都藏不住，像一幅温馨的小画。
方队里瞬间炸开了锅，议论声嗡嗡作响。
“学校还安排这福利？学姐送温暖？”
“凭啥我们这边没有！太不公平了！”
“开学才两天就拿下学姐了？这哥们儿可以啊！深藏不露啊！”
一群男生看得眼睛发直，羡慕嫉妒恨的目光快把那男生戳成筛子。他们嘴上喊着“过分”，心里却在嗷嗷叫：谁不想要冰镇饮料和西瓜？当然，更想要的是这么个嘘寒问暖的学姐，那是比清凉更让人向往的存在。
被投喂的男生挠了挠头，脸上有点不好意思，脸颊微微泛红，眼底却亮得很，像藏着星星：“别误会啊，这是我女朋友。去年我腿伤没考过来，今年跟她考上同一所，她非说来给我送点喝的……”
解释挺合理，可周围的“杀气”反而更重了——这波狗粮，喂得猝不及防，让人防不胜防，心里酸溜溜的。
“有对象就是好啊，累了有人疼，渴了有人送水。”
“不像咱，姥姥不疼舅舅不爱，只能在太阳底下烤着，像块五花肉。”
“我发誓！这学期必须搞个对象！而且还必须是学姐，不然太亏了！”
白天听着他们吵吵，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笑。想来自己也是单身汪汪一个，不敢说，不敢爱。
正走神呢，周围突然静得诡异，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刚才还吵翻天的抱怨声戛然而止，像被人用手捂住了嘴，连蝉鸣都像是被掐断了，世界仿佛瞬间按下了静音键。白天纳闷地抬头，发现所有人都仰着脖子，像一群伸长了脖子的鹅，齐刷刷望向操场东北口，连一直板着脸的教官、来回巡视的导员，甚至学生会那些眼高于顶的学长学姐，都直勾勾地盯着那边，眼神里带着点惊愣，仿佛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景象。
出啥事儿了？难不成有人当众表演胸口碎大石？白天心里也犯起了嘀咕。
顺着众人的目光望过去，只见个穿黑色衬衫配白色短裙的女生正走进来。衣服是再普通不过的款式，可往那一站，周遭的热浪仿佛都柔和了几分，像是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隔绝了。
她个子高挑，站在那儿像株挺拔的玉兰，优雅而端庄，眉眼明媚，像含着阳光，皮肤白得像凝脂，细腻光滑，浑身上下透着股利落的御姐气，气场十足。两条腿又长又直，像被月光洗过的白玉，温润剔透，随着轻快的脚步轻轻晃动，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乌黑的秀发随意披在肩上，像黑色的瀑布，发梢像沾着晨露，看着又软又亮，泛着健康的光泽。
整个操场好像都因为她的出现，悄悄温柔了下来，连空气都变得清新了几分。
女生抬眼扫视着方阵，眼睛亮得像落了星子，闪烁着灵动的光芒。这举动让她路过的方阵瞬间骚动，一群人探头探脑，像地里的田鼠，都在猜这神仙颜值的姑娘要找谁，心里既期待又紧张。
等她走到白天所在的方阵前，目光忽然定住，像找到了目标的灯塔。四目相对的刹那，海娜飞快地眨了眨眼，眼尾那点狡黠的笑意，像颗小石子投进白天心里，漾起一圈圈涟漪。
“小天，给你的奶茶。”她停在他面前，美眸弯成月牙，递过来一杯还冒着冷气的奶茶，杯壁上的水珠顺着手指滑落。那笑容跟刚才对旁人的礼貌客气截然不同，暖得像山涧的清泉，清澈甘甜，又像古城墙根的暖阳，和煦温暖，看得人心里软软的，像被羽毛轻轻拂过。
白天彻底愣住了——心里像是有烟花“嘭”地一下炸开，又惊又喜。
海娜见他不动，歪了歪头，像只可爱的小猫，声音里带着点笑意：“傻站着干嘛？接啊。”
周围“唰”地一下，无数道目光像利箭似的射过来，扎得白天后背发紧，让他感觉自己像个被盯上的猎物。他打了个哆嗦，却还是伸手接过奶茶，指尖触碰到那冰凉的杯壁，瞬间驱散了些许燥热，插上吸管猛吸了一口。冰凉的甜意顺着喉咙滑下去，熨帖了灼烧般的干渴，仿佛一股清泉流遍全身，每个细胞都舒展开来。
“好喝吗？”海娜抬眼望他，眼里像盛着揉碎的星光，亮得清明，“要是合口味，学姐明天再给你带。”
“学姐”两个字被她轻轻巧巧说出来，带着点戏谑的尾音，像在逗弄他。白天没较真这称呼，只觉得胸腔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融融的，像揣了个小太阳，透着股说不出的舒坦——被这么多人羡慕着，被她这样惦记着，这种感觉，确实不赖，像喝了蜜一样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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