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回树林边缘时，海娜正踮脚望着这边，见他过来，眼里的担忧松了些，指尖的微光也跟着淡了。
雨帆还在兴奋地比划刚才变身的场景，赖含巧却没怎么搭话，只是时不时瞟向白天，手里的小熊玩偶被捏得变了形。
“搞定了？”海娜问。
白天晃了晃手里的黑色证件：“嗯，米高会处理后续。他还说，城西旧仓库最近有点不对劲。”
“旧仓库？”雨帆立刻来了精神，“是不是又有地兽？”
“不好说，先别声张。”白天瞥了眼赖含巧，她脸上掠过一丝复杂，“眼下先把今晚的事翻篇，回寝室好好休息。”
赖含巧忽然开口：“刚才谢谢你……”
夜风卷过树梢，带着初秋的凉意。白天捏着那两片银杏叶，忽然想起米高说的“邪祟越发频繁”，又想起雨帆觉醒的紫色光——这些看似零散的片段，像被无形的线串了起来，隐隐指向某个更大的轮廓。
“走吧。明天还要军训，今晚的事，就当一场醒得早的梦。”
雨帆还在碎碎念着变身的细节，赖含巧却落后半步，轻轻拽了拽白天的袖子。他回头时，看见她眼里的光比刚才亮了些：“你的手……真的没事了？”
“早好了。”白天晃了晃胳膊，故意逗她，“要不要再让海娜给你表演个伤口愈合？”
赖含巧脸一红，别过头去，嘴角却悄悄翘了起来。
海娜走在最后，望着他们的背影，又看了眼远处警车的灯光，悄悄将一张符纸收进了口袋。
月光穿过树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有些事或许还没答案，但并肩走着的这一路，风里的桂花甜香，掌心的银杏叶，还有身后隐约的脚步声，都让白天觉得，那些“怕搞砸”的顾虑，或许真的该轻轻放下了。
第二日的军训依旧难熬，毒辣的日头悬在头顶，晒得水泥地泛出白光，连风都带着灼人的温度。站军姿的队伍像一排被钉在地上的木桩，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在下巴尖汇成水珠，啪嗒砸在迷彩服上，洇出深色的痕迹。
白天站在队伍里，胳膊上的伤口早已痊愈，却总觉得被地兽抓伤的地方隐隐发烫。他眼角的余光瞥见斜前方的赖含巧，她的刘海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上，脸色有些发白，却依旧咬着牙挺着，双手贴在裤缝上，指尖因为用力而泛白。
“都打起精神来！”教官的吼声像炸雷，“腿再并拢些！谁要是晃一下，全体加时十分钟！”
队伍里响起一阵细微的骚动，雨帆在旁边偷偷吸了吸鼻子，昨晚变身的兴奋劲儿早被烈日烤没了，此刻蔫头耷脑的，像株被晒蔫的向日葵。“天哥，”他用气声嘀咕，“我感觉我快成烤肉了……”
休息哨声终于响起时，众人几乎是瘫倒在地。赖含巧刚想坐下，却腿一软差点摔倒，白天伸手扶了她一把，指尖触到她胳膊上的皮肤，滚烫得惊人。“没事吧？”
她摇摇头，从口袋里摸出瓶水，却发现已经空了。白天刚要递过自己的，就见海娜走过来，把一瓶冰镇的柠檬水塞进赖含巧手里：“含巧，喝点这个，加了薄荷的。”
赖含巧愣了愣，接过水时指尖相触，两人都顿了一下。
雨帆凑过来，神秘兮兮地撞了撞白天的胳膊：“哎，你说昨晚那地兽会不会是冲着军训来的？我听说往年军训都挺太平的……”
白天没接话，望着远处教学楼的阴影，那里似乎有个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他忽然想起米高提到的城西旧仓库——军训场上的蝉鸣聒噪，阳光刺眼，可他心里却像压着块冰，总觉得有什么东西，正在平静的表象下悄悄涌动。
军训结束的哨声像是道赦免令，众人拖着灌了铅的腿往宿舍楼挪。白天擦着额角的汗，忽然停下脚步：“今晚去城西旧仓库看看。”
雨帆瞬间来了精神，刚要应声，就见赖含巧抬头望过来，眼里闪着点期待：“我……我也能去吗？”
白天沉默了片刻。昨晚地兽的凶相还在眼前，她一个普通人卷进来太危险。
“你别去，那边不安全。”
赖含巧的眼神暗了暗，捏着背包带的手指紧了紧：“是因为我是普通人吗？”
雨帆想说什么，被白天用眼神拦住。“嗯，”他硬起心肠，“等处理完事情，我会告诉你情况。”
赖含巧没再争辩，只是轻轻“哦”了一声，转身往女生宿舍走。背影看着有点单薄，像株被晒蔫的含羞草。
傍晚时分，白天和海娜、雨帆在宿舍楼下集合，准备出发。路过操场旁的老榕树时，却见树荫下围着几个女生，叽叽喳喳说着什么。“听说赖含巧下午就没回宿舍，有人看见她往后山去了。”
后山豺狼可不少，白天心里咯噔一下，拔腿就往后山跑。后山那棵千年古榕树是学校的标志性景物，枝繁叶茂得能遮半个操场，此刻却透着股异样的静谧。
远远就看见赖含巧站在榕树下，仰头望着粗壮的树干，脸上没有惊慌，反倒带着点茫然
白天气喘吁吁地跑到近前：“含巧，你怎么在这？”
赖含巧把书签悄悄塞进兜里，抬头时眼里的茫然已经散去，多了点从未有过的坚定：“我没事，就是想吹吹风。你们……快去仓库吧。”
白天看着她，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却又说不上来。直到和海娜、雨帆走远，他还回头望了一眼——夕阳透过榕树的枝叶，在赖含巧身上洒下斑驳的光。
城西仓库的铁门锈得像块烂铁，红漆剥落处露出灰黑的铁皮，推开门时发出“吱呀——”一声刺耳的长鸣，惊得檐下的蝙蝠扑棱棱飞起，黑影在月光里划出凌乱的弧线，撞得蛛网簌簌往下掉灰。仓库里弥漫着浓重的霉味，混着铁锈的腥气扑面而来，呛得人喉咙发紧。月光从屋顶的破洞漏下来，在积灰的地面投下几道惨白的光带，像谁随手打翻的牛奶，泛着令人不安的冷光。
“不对劲。”海娜突然顿住脚步，指尖那张黄符纸烫得像块小火炭，她蹙着眉，“这里的阴气重得反常，像是有人故意攒的。”
话音未落，四周突然响起细碎的摩擦声，像砂纸蹭过地面，又像无数指甲在刮墙。无数惨白的影子从锈蚀的货架后、蛛网密布的角落里钻出来——个个黄皮獠牙，眼窝深陷成两个黑洞，嘴咧得快到耳根，正是重刹白日鬼。它们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十多双空洞的眼睛齐刷刷盯住三人，那贪婪的凶光里，仿佛藏着吞噬一切活物的欲望。
“妈的，是陷阱！有孙子阴我们！”雨帆低骂一声，周身瞬间涌起淡紫色的光雾，光粒在他皮肤上游走，像一群躁动的萤火虫，“天哥，变身！看小爷劈了这帮杂碎！”
白天没有半分犹豫，湛蓝色的光芒从他手腕迸发，顺着血脉蔓延至四肢，在体表凝结成一副流线型的光甲。肩甲的棱角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背后展开的光翼薄如蝉翼，带起一阵劲风，与雨帆那对紫电缠绕的光翼交相辉映，将仓库的阴暗撕开两道裂口，照得地上的灰尘都在跳舞。
“海娜，跟进我们身后！”白天的声音透过战甲传来，带着金属的质感，掌心已凝聚出一柄冰封剑，剑上流转着细碎的光晕。他率先冲向最近的一头白日鬼，劈下时带起破空声，那地刹被劈中瞬间，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化作一缕青烟消散在空气里，连点渣都没剩。
“妈的，敢挠小爷？看我电死你个瘪三！”雨帆的紫色电光也毫不含糊，他身形如电，穿梭在白日鬼之间，每道闪电劈出都带着“噼啪”的脆响，被击中的地刹瞬间魂飞魄散，黑气都来不及冒。但白日鬼数量太多，倒下一头，立刻有两头从阴影里钻出来补上，很快将三人围在中间，腥臭的阴风裹着鬼气扑面而来，熏得雨帆直骂：“操，这味儿比食堂三天前的剩菜还恶心！”
“它们怕高温！”海娜一边扬手甩出黄符，符纸在空中自燃，形成一道火墙阻挡地刹靠近，火舌舔舐着空气，发出“噼啪”的声响，一边高声提醒，“集中火力，别给它们围上来的机会！”
白天与雨帆对视一眼，默契地颔首。蓝色光与紫色光在空中骤然交汇，两种光芒缠绕着攀升，像两条缠斗的龙，猛地炸开！强光瞬间充斥整个仓库，白日鬼们发出惊恐的嘶鸣，纷纷向后退缩，黑气在光线下扭曲、淡化，像被太阳晒化的墨汁。
“就是现在！干死这帮龟孙！”
白天抓住空隙，蓝色光翼一振，带着他冲向鬼群最密集的地方，冰封剑横扫间，两头白日鬼同时化为青烟，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雨帆紧随其后，紫色闪电在他掌心织成一张光网，猛地撒出，将三头白日鬼牢牢罩住，“看你们往哪跑！小爷这网专收破烂！”电光噼啪作响中，地刹在网里痛苦挣扎，很快消散无踪，连点黑烟都没留下。
海娜的黄符也趁势飞出，精准地贴在两头白日鬼额上，符纸燃烧的火光中，地刹的身形迅速扭曲、消融，发出“滋滋”的声响，像烤肉串烤糊了似的。
激战中，一头白日鬼绕到侧面偷袭，尖利的指甲直扑海娜后心，指甲缝里还沾着黑泥。
“小心！”海娜惊呼一声，白天回身一斩，却被另一头地刹死死缠住，那地刹的爪子刮得冰封剑“咯吱”响，像在挠玻璃。“我操你姥姥的，敢动我娜姐！”就在这时，雨帆的紫色光翼突然加速，带起一阵疾风，他像颗出膛的炮弹撞向那偷袭的地刹，周身电光暴涨，“给小爷死！”两头地刹在强光中同时化为飞灰，连点渣都没剩下。
最后一头白日鬼见势不妙，转身想钻进墙角的阴影里逃遁，动作快得像只偷油的耗子。“想跑？没门！”白天低喝一声，掷出的蓝色冰封剑精准钉在它后心，冰封剑嗡鸣着震颤，那地刹在蓝光中剧烈挣扎，发出“嗬嗬”的哀鸣，最终还是化作一缕黑烟，彻底消散在空气里。
仓库里终于恢复寂静，只剩下三人粗重的喘息声，还有雨帆的碎骂：“妈的，这帮玩意儿真不经打，还没让小爷过够瘾呢……”白天和雨帆解除变身，光甲化作光点融入皮肤，露出被汗水浸透的T恤，布料紧紧贴在背上，勾勒出起伏的轮廓，能看到肌肉紧绷后的线条。海娜收起剩余的符纸，走到仓库深处查看，突然扬声喊道：“你们快来看！”
两人走过去，只见墙角的地面上刻着一个诡异的符号，线条扭曲如蛇，像用鲜血画的，符号周围残留着淡淡的黑气，即便被光焰灼烧过，依旧透着股阴邪的气息，看得人头皮发麻。“这是聚刹阵。”海娜的脸色凝重起来，指尖轻轻拂过符号边缘的尘土，“有人故意布了这个阵引白日鬼聚集，就是为了等我们自投罗网，这手法阴得很。”
白天盯着那个符号，眉头紧锁。
仓库外的风穿过铁窗的缝隙，发出“呜呜”的声响，像谁在暗处低低啜泣，透着说不出的不祥。雨帆还在旁边念叨：“管他谁布的阵，下次让小爷撞见，非把他屎打出来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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