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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耳

如懿传之一次心一动

如懿睡在皇帝身侧,一夜都做着繁迷的梦。梦里,有皇帝的执手相看两不厌,有琅嬅的泪眼哀怨,亦有凌云彻与海兰的相伴在侧。但是梦见最多的是姑母。姑母身穿与自己一样的皇后朝服,神色悲喜交加,更是欣慰,那声音忽远忽近,是姑母的叮嘱:“青樱!乌拉那拉氏万万不能再出废后!不能了!”

  她被惊醒,睁大了双眸仔细看着周围。“我不是死了么?难道觉得我不够痛苦再来一世吗?可姑母的话告诉我不能再出废后了,是不是让我拾起乌拉那拉氏全族的荣光呢?乌拉那拉氏没有前朝的重臣只有后宫的女人,我要向姑母一样?可我做不到,我从没妄求皇后的位子啊!可...”如懿脑中浮现一句话“君心向来是最难把握的东西。”如懿捂住耳朵,紧闭双眼可就是忘不掉,忘不掉!如懿紧皱眉头想着上一世如何和皇帝离心离德,用舌头抿了抿嘴唇,心中:“上一世的日子我过的够够的了!姑母青樱答应你,绝对不会再任人践踏与挑拨,我会顾着乌拉那拉氏,但皇上我..我会有主意的!痴迷君心失了自我,我再也不会这样做了,适当陷入,绝不沦陷!”

  这样思虑,再度入梦便有些艰难。朦朦胧胧中,便已天色微明。皇帝照例要去早朝,嘱咐她起身后再休息片刻。如懿想着今日是嫔妃觐见的日子 ,也随着皇帝起身,一同穿戴整齐,含笑送了皇帝出门,亦回自己宫中去。

  金玉妍自九阿哥夭折后脾气越发不好。皇帝看在她丧子之痛安慰其复位。

  

  这一日是立后之后嫔妃第一次合宫拜见。如懿不愿摆足新后的架子,便按着时辰在翊坤宫与嫔妃们相见,倒是众人矜守身份,早早地便候在宫中。

  因着是正日,如懿换了一身正红色龙凤勾连暗花纱髦衣,发髻上多以纯金为饰,夹杂红宝,喜庆中不失雍容华贵。

  彼时嘉贵妃金玉妍与纯贵妃绿筠分列左右首的位子,绿筠下首为愉妃海兰、炩嫔嬿婉、婉嫔婉茵、庆贵人陆氏、秀常在,玉妍之下为舒妃意欢。玫嫔蕊姬、晋贵人、平常在、揆常在及几个末位的答应。为免妨皇后正红之色,嫔妃们多穿湖蓝、萝翠、银朱、淡粉、霞紫,颜色明丽,绣色繁复娇艳,却不敢有一人与如懿穿戴相近,便是嫔妃中位列第一的苏绿筠,也不过是一身橘色七宝绣芍药玉堂春色髦衣,配着翡翠银丝嵌宝石福寿绵长钿子,有陪同着喜悦的得体,也是谦逊的退让。

  嫔妃之中,唯独新复位的玉妍一身正红,缀绣八团簇牡丹髦衣,青云华髻上缀着点满满翠镶珊瑚金菱花并一对祥云镶金串珠石榴凤尾簪,明艳华贵,直逼如懿。

  如懿心中虽有不悦,但一想她一会那么惨也就不与她计较,对着绿筠和颜悦色:“本宫新得了珊瑚笔架一座,白玉笔领一双,想着永瑢正学书法,等下你带回去。”

  绿筠见如懿关爱自己儿子,最是欢喜不过,忙起身谢道:“皇后娘娘新喜,还顾念着臣妾的孩子,臣妾真是感激不尽。”说罢便又朝着玉妍道: “嘉贵妃复位,又贺皇后娘娘正位中宫之喜,打扮的还真是娇艳呢。”

  嬿婉温婉道:“臣妾等侍奉皇后娘娘,穿戴再好不过是博皇后娘娘一笑罢了。”

  玉妍笑冷艳幽异:“炩嫔一心只想讨好皇后娘娘,本宫只记得皇上喜欢本宫穿红色,皇后娘娘不会怪罪吧?”

  嬿婉有些窘迫,掩饰着取了一枚樱桃吃了,倒是如懿柔和道:“本宫与皇上一体同心,嘉贵妃惦记着皇上也等同于惦记着本宫。”

  玉妍见如懿端坐其上,慢慢合着青花洞石花卉茶盅的盖子,热气氲氤蒙上她娇美的脸:“皇后娘娘是新后,翊坤宫是旧殿,翊指辅佐中宫之意,指辅佐中宫坤宁。 您都中宫之主了怎么还住这辅佐之殿呢?”

  这话问的极犀利。如懿想起封后之前,皇帝原也提起过换个宫殿居住,但东西六宫之中,只有长春宫、咸福宫、承乾宫和景仁宫上不曾有人居住。长春宫供奉着孝贤皇后的遗物;咸福宫乃是慧贤皇贵妃的旧居,慧贤皇贵妃死后便空置着;景仁宫,如懿一想,便就想到了自己可怜的姑母,如何肯居住?皇帝倒也说起承乾宫,承乾宫意为上承乾坤,历来后宫最受宠的女子所居住,顺治皇帝的董鄂氏便是。但年久失修,总得修一修才能让如懿居住。只是,这样的话没必要对她解释吧。

  如懿浅笑不语,不去理会。海兰抿起唇角轻笑,纤细的手抬起粉彩绣荷叶田田的袍袖掩在唇际,带着一丝讥诮的眸光潋滟,拨着耳上翠绿的水玉滴坠子,道:“皇后便是皇后,名正言顺的六宫之主,不管住在哪里都是皇上的正妻。”

  玉妍笑意幽微,微微侧首,满头珠翠,便曳过星灿似的光芒,晃着人的眼:“虽说都是正妻,但这续娶与嫡妻总是不一样的....”她的身子微微前倾,对着绿筠道:“对了纯贵妃,你是汉军旗出身你自然记得民间有这样一种说法,是叫续弦还是填房来着?”

  这话刻薄极了,绿筠反驳道:“嘉贵妃这话实在是太刻薄了!”嘉贵妃:“刻薄归刻薄,说的却是真话!”绿筠也没接话,如懿:“嘉贵妃说的是真话,本宫确为继后只是嘉贵妃也须明白无论是你说的续弦还是填房如今是谁坐在后位上才是最要紧的,嘉贵妃未曾坐过后位想来也是不大会明白的。”如懿停了停,又道:“怎么着吧,本宫昨日封后大喜今儿也高兴,给纯贵妃和你准备了耳坠,容佩。”

  容佩答应了一声,下去取耳坠了。

  惢心一瘸一拐的走着,容佩赶忙迎下,接过惢心手里的盘子,惢心道:“左边是纯贵妃的后边是金玉妍的。”容佩含笑道:“皇后娘娘留你在就是为了让你好好看着。”

  容佩走到纯贵妃面前,利落打开,那是一对玛瑙明珠耳坠,颜色大方又不失明亮,极适合绿筠的年纪和身份。绿筠忙谢过:“这玛瑙明珠耳坠真是华贵!臣妾多谢皇后娘娘赏赐。”

  容佩又将另一对耳坠送到玉妍面前:“这一副是皇后娘娘赏嘉贵妃的。”容佩打开盒子又道:“这是红玉髓的耳坠。”

  玉妍瞟了一眼,骤然变了脸色看向如懿,如懿玩着手里的十八子,不曾抬头。丽心刚要接下,玉妍使了个眼色,便就把手缩了回去。

  嬿婉冷笑一声,道:“怎么?嘉贵妃不愿意领受皇后娘娘的心意吗?”

  绿筠也笑笑道:“皇后娘娘赏赐的耳坠,臣妾即刻便戴上,以表敬重。”她伸手向可心,可心递上了如懿给的锦缎方盒,摘下了自己耳垂上的碧玺琉璃叶水晶耳坠,将如懿赏赐的耳坠戴上。

  如懿满意地颔首,平静目视金玉妍,玉妍勉强道:“多谢皇后娘娘,臣妾回去自会戴上。”

  意欢素来不喜玉妍,侧目道:“嘉贵妃不喜欢便是不喜欢,何必伪作托词,可见为人不实。”

  嬿婉轻笑,脆生生道:“嘉贵妃若是真有心,此刻戴上便是了。”

  婉茵亦劝:“嘉贵妃,皇后娘娘赏赐的耳坠极好看,也就只有纯贵妃和你有,咱们羡慕都羡慕不来呢。”

  玉妍不为所动,直直身子道:“孝贤皇后在世时最忌奢侈,如此华贵的耳坠,臣妾实不敢受。”

  海兰道:“红玉髓不如玛瑙珍贵那是因为纯贵妃资历深厚儿女双全,地位该在嘉贵妃之上。”

  如懿含笑道:“这也是本宫的不是,以为在宫中尽人皆知,所以,没有一早告诉嘉贵妃红玉髓和玛瑙的区别,也叫嘉贵妃觉得红玉髓是华贵之物,便可用来一步登天。”

  一下,殿内无人吱声,嬿婉打破僵局,道:“我满蒙汉女子哪里会分不清玛瑙和红玉髓啊?就连妹妹出身寒微也知道这个。”玉妍看从前任自己欺负的炩嫔也敢贬低自己,怒怒道:“我分得清玛瑙和红玉髓,不需要你来提点!”她停顿片刻,道:“皇后娘娘的用意臣妾明白了。”

  如懿把玩着手串的手停下了,抬起头道:“你明白吗?,你明白什么是对错、什么是是非、什么是安分守己吗?本宫赐你这对红玉髓耳坠就是要时刻提醒你,不要生事惹祸,辜负了本宫的深意!”

  金玉妍见事已至此,只好先行服软,伸手拿起耳坠,用手拈了拈,细细看看;穿孔的针原是银针做的,头上比寻常的耳坠弯针尖些,针身却粗了两倍不止,便道:“这耳坠穿孔的针身,比寻常的粗了两倍不止,臣妾的耳洞太细穿不过去。”说罢,便把耳坠甩进盒里。

  容佩见状,道:“戴耳坠原不用劳碌嘉贵妃,穿不穿的进是奴婢的本事,肯不肯让奴婢穿便是嘉贵妃自己的心意。”

  绿筠道:“贵妃复位来之不易,妹妹可别轻易又丢了。”

  玉妍满脸恼怒,看着大家都言语之中敲打自己只好低下头对着容佩厉声道:“仔细你的爪子小心伤了本宫!”

  容佩答应一声,摘下玉妍原本的耳坠,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她的耳洞硬生生扎了下去。那耳针尖锐,触到皮肉一阵疼痛,很快便被粗粗的针身阻拦住,任凭怎么用力都穿不进去。容佩却没有要停手的意思,还硬生生往里穿。玉妍起先还3稍稍隐忍,后来实在吃痛,转头喝道:“疼死本宫了!你这手爪子是什么做的?”容佩停下手,问道:“手爪子?嘉贵妃当初把惢心姑姑送进慎刑司,自己是没做什么,可慎刑司那些人不就是嘉贵妃您的手爪子吗?您的手爪子随不随您的心奴婢不知道,可是现在奴婢的手爪子不听奴婢使唤了非要钻您的耳朵,您说怎么办?”

  玉妍又惊又怒,痛着脸孔微微扭曲:“皇后,你就看着你的奴才欺凌臣妾吗?”

  容佩问道:“嘉贵妃妃嫔,皇后娘娘身为中宫,只能教导不能责罚,何来欺凌呢?”

  如懿含笑不语,似乎只是看着一场有趣的笑剧,吩咐道:“惢心,给各位小主添些茶点。你的腿脚不好,慢慢走吧,不着急。”

  玉妍见如懿如此,愈加惊恼:“皇后惢心的腿坏了,是慎刑司的人下手太重,皇上也责罚过臣妾了,如今连皇上都不计较了,您还要怪臣妾么?”

  如懿看着她,和煦春风:“本宫与皇上一体同心,这是赏赐不是惩罚。”

  玉妍恨得两眼双红:“皇后是拿着赏赐之名,来报自己的私仇!”

  “嘉贵妃可别会错了意!”

  “臣妾不服!”

  如懿拿着皇后的身份压她:“本宫是皇后,坐在你最想做的风位上,所以对你赏也是罚,罚也是赏。”如懿缓缓道:“就像皇上对玉氏逼死发妻的那位王爷,是一样的。”

  玉妍听得“王爷”二字,顿时恼羞成怒:“就算是王爷做错了,皇上也责罚过了。轮不到后宫妇人来说三道四! ”

  嬿婉拨弄着护甲:“皇后娘娘够宽宏大量了,作为嫔妃说话不用敬语,还穿着正红冲撞中宫!”

  婉茵也道:“嘉贵妃,你再尊贵,再远道而来,你也跟咱们是一样的,都是妾罢了。”

  意欢淡淡道:“臣妾也曾听说,这玉氏一族遵守儒法,妾室永远都是正室的奴婢,妾室的孩子,也就是正室孩子的奴婢,怎么嘉贵妃离开了母族便尊卑不分了呢?”

  如懿趁机点拨:“本宫只想提醒你,你的一切错处都干系到你,还有你的两位皇子,你仔仔细细地想明白了。”

  玉妍听得“皇子”转念想到,如懿并没有子嗣那么太子的位子还是有几分指望的。想了想自己的儿子便又由着容佩弄了。

  容佩告诫道:“嘉贵妃您别再挣扎乱动了,否则就是您自己不小心伤的耳朵。再说了,您规规矩矩一些,奴婢很快就给您带上了,您也少受些罪。”

  容佩再次下手依旧是毫不留情,,仿佛那只是一块切下来挂在钩子上的五花肉,没有任何疼痛,不知冷热。举了耳针就拼命钻。(作者碎碎念:“容嬷嬷上线了)

玉妍痛得直流下泪来,她真觉得这对耳垂已然不是自己的了。这么多年来,养尊处优,每夜用雪白的萃取了花汁的珍珠粉扑着身子的每一寸,把每一分肌理都养得嫩如羊脂,如何能受得起这般折腾。可是,她望向身边的每一个人,便是最胆小善良的婉茵,此刻也说起话来,而其他人,都是那样冷漠,只顾着自己说说笑笑,偶尔看她一眼,亦像是在看一个笑话。

  玉妍狠狠地咬住了唇,原来在这深宫里,她位分再高,皇子再多,终究不过是一个异类,不可能成为旗人的。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容佩终于替玉妍穿上了耳坠,那赤纯的金珠子闪耀无比,带着她耳垂上滴下的血珠子,越发夺目。

  有须臾的安静,所有人被这一刻悲怒而绮艳的画面怔住。

  如懿面对玉妍的怒意与不甘,亦只沉着微笑。她忽然想起遥远的记忆,是上一世姑母对自己的叮咛:“身为皇后可以什么都做,但不必什么都亲自做,要紧的是借别人的手,为自己做事。”

  如懿知道自己现在和上一世都违背了姑母的这一条禁忌。但,最起码自己是痛快的!此刻的痛快才是最要紧的!何况作为新任皇后;自己从妃妾的位子艰难的爬了上来,自然懂得如何宽严并济,所以抚平了绿筠,打压了金玉妍,可还有一人,那便是嬿婉,她如今已经判离凌云彻了,要是再来一世那可太痛苦了!

  如懿笑意吟吟地打量着金玉妍带着血的艳丽耳垂,让她舒解了些惢心废残的心痛和自己被其污蔑的冤屈可这些怎么够?从潜邸到如今所有的欺压自己都会在不知不觉之中还给她!她含笑道:“大伙儿觉得好看么?”

  众嫔妃何等会察言观色,忙道:“好看。”

  如懿含笑道:“本宫也觉得好看,不过,疼么?”

  玉妍分明是恨极了,却失了方才的那种嚣张凌厉,有些怯怯道:“皇后娘娘明知故问。”

  如懿笑着弹了弹金镶玉的护甲:“疼就好,疼,才记得教训!”

  意欢瞟了眼丽心,语气冷若秋霜:“丽心,你可要回去好好地照顾嘉贵妃啊,别像贞淑一样,一个不小心便被打发了出去,贞淑有玉氏母族可回,你可没有!”

  丽心吓得战战兢兢,但还是行礼回道:“是。”

  容佩见玉妍脸色还存了几分怒意,便板着面孔冷冷道:“嘉贵妃您的眼泪珠子太珍贵了,要流,别流在奴婢面前,在奴婢心里您的眼泪和屋檐上滴下的脏水没分别,但您若要把您的泪珠子甩到皇上跟前去,那奴婢也得当着各位小主的面儿回清楚了。皇后娘娘给的是赏赐是奴婢给您戴上的,若是伤着碰着您尽管冲着奴婢来,奴婢没二话,但您若要把脏水往皇后娘娘身上泼那您就歇了这份儿心吧!满宫的小主儿可都看着呢,这是您自己愿意承受的,不为别的,只为您自己做过的那些亏心事这也是该受着的!

  众嫔妃最会察言观色了,忙随着为首的绿筠起身道:“臣妾等眼见耳闻,绝非皇后娘娘之责。”

  如懿和颜悦色,笑对众人:“容佩,把本宫备下的礼赏给各宫吧。”

  如是,嫔妃们又陪着如懿说笑了一会儿,便也散了。

   回到启祥宫的玉妍耳朵疼的要紧,丽心问道:“小主忍一忍,奴婢替您摘了它吧。”

  玉妍用手小心翼翼的碰着耳朵,刚一碰着就疼的不得了:“别摘了。”

“小主,您今日受委屈,旁人都看笑话呢。奴婢替您摘了它吧。”丽心劝道。

玉妍咬牙,道:“成王败寇!她羞辱我也便罢了,她竟然平白无故地提起王爷!王爷也是她配提的!不成,我要带着这个去见皇上,我绝不允许她在皇上面前对王爷说三道四!”

丽心赶忙拦下,道:“小主儿,今日皇后娘娘只是训导您,动手的是容佩!皇上要怪也是怪不到皇后娘娘头上的。”

玉妍是何等的争强好胜,怎么会咽的下这口气呢,道:“我咽不下这口气!”

丽心看玉妍走赶忙追了上去。

  

    到了晚间时分,皇帝便早早过来陪如懿用膳。如懿站在回廊下,遥遥望见了皇帝便笑:“皇上来得好早,便是怪臣妾还没有备好晚膳呢。”

  惢心俏皮道:“可不是!皇上来得急,皇后娘娘亲自给备下的云片火腿煨紫鸡才滚了一遭,还喝不得呢。”

  皇帝挽过如懿的手,极是亲密无间:"免礼免礼。”他朝着惢心道:“不拘吃什么,朕批完了折子,只是想早些陪皇后坐坐。”

  如懿笑道:“皇上说不拘吃什么就好,有刚凉下的冰糖百合莲子羹,皇上要尝尝么?”

  皇帝眼底的清澈几乎能映出如懿含笑的面容:“自然好,百合百合,百年好合,是个好意头。”

  如懿温婉道:“一碗羹而已,能得皇上这样想,已然是它的福气了。”

  惢心顷刻便端了百合莲子羹来, 又奉上一个冰碗给如懿。那冰碗是宫中解暑的佳品,用鲜藕切片,鲜菱角去皮切成小丁块,莲子水泡后去掉皮和莲心,加清水蒸熟,再放入切好的蜜瓜、鲜桃和西瓜置于荷叶之上,放入冰块。冰镇待用。这般清甜,如懿亦十分欢喜。

  如懿才舀了一口,皇帝便伸手过来抢了她手中的银勺吃了一口叹道:“好甜啊!”

  如懿奇道:“臣妾并不十分喜甜,这冰碗里不会加许多糖啊。”皇帝便道:“你不信啊,那你自己尝尝。”

  如懿又尝了一口,道:“皇上果然在诓我呢。”

  皇帝忍不住笑了,凑到她耳边低低道:“是朕心里觉得很甜。”

  如懿笑着嗔怪了皇帝一眼,道:“皇上惯会油嘴滑舌。”

  皇帝眉梢眼角皆是笑意:“油嘴滑舌?也要看那个人值不值得朕油嘴滑舌啊。”他陪着如懿用完点心,话锋骤然一转:“方才嘉贵妃来养心殿见朕,哭哭啼啼的,说你弄伤了她的耳垂。”

  如懿低垂,暗自冷笑,金玉妍果然是耐不住性子去了。她抬眼,看着皇帝的眼睛笑意盈盈道:“皇上既然知道了,臣妾就不必多言了。”

  皇帝慢慢舀了一颗莲子在银勺里:“她说的话自然是维护她自己的,朕想听听你的说辞。”

  如懿不假思索道:“后宫是归臣妾的,更是归皇上的。臣妾不会蓄意惹是生非。”

  皇帝一笑,眉毛一根根舒展开来:“有你这句话,朕便放心了。其实你不说朕也知道。嘉贵妃一直对你不逊,如今你初登后位,如果不加以弹压的话,只怕她往后难以压制啊。”

  如懿低眉颔首,十分温婉:“皇上说的是,只是臣妾不只是要提点嘉贵妃而是要压制后宫里仰仗母族的风气,皇上因为玉氏对嘉贵妃一直格外开恩,她不仅不感念皇恩,还觉得可以仰仗母族在后宫里任意妄为。”

  皇上起身坐在榻上“这个嘉贵妃对玉氏的心思简直比对朕还重,之前也是因为她为玉氏王爷大悲大痛纠缠求情,才致九阿哥难产夭折,如今她又出言不逊,朕已经罚她到奉先殿对着列祖列宗思过了。”如懿温婉道:“皇上明断。”

  皇帝浅笑一声,冲着如懿招招手道:“如懿来。”

  如懿站起身走到榻前,皇上拉着她的手坐下,道:“过些日子就是朕的万寿节了,朕想着给你准备一份礼物。”

  如懿笑道:“这便奇了。皇上的生辰,该是臣妾送上贺礼才是,怎么皇上却倒过来了?”

  皇帝握住她的手,眼中有些绵密情意:“如懿啊,你在冷宫待了那么多年,苦不堪言,而冷宫里呢,那些多半是先帝留下来的遗妃。朕已经下旨了,将她们挪去热河行宫好生养老,让她们不再过这样的苦日子了 。”

  如懿看着皇上现如今对自己情深意重的样子,很难想象往后会和他夫妻离心,断发意绝。但这一次既然重来那绝对不会重蹈覆辙。

  她轻声道:“皇上的意思是...”

  皇上执着如懿的手郑重道:“朕的意思是,从今以后没有冷宫,宫中的夫妻一心,绝对没有情绝相弃之时。”

  如懿笑意温柔,蹲身谢恩:“皇上情深义重,六宫同沐恩泽。”

  皇上把她搀扶起来:“如懿,朕不只是为了六宫,更是为了你。”握着她的手:“你如今已是皇后了,朕会追封你的阿玛那尓布为一等承恩公,你的额娘呢,就为承恩公夫人,过些时日,朕会安排你额娘进宫探望你,你们母女俩好好聚聚。”

  “臣妾谢皇上为臣妾想得周全。”皇上叹口气,道:“如懿你终于是朕的皇后了,咱们终于可以一同入画了,朕已经叫郎世宁准备了,咱们可以同在画中相依到老,过些时日呢,朕想带你去五台山烧香,想去谒祖祭陵,想去告慰列祖列宗,告慰天地,咱们还有好多地方要一块儿去呢。”

  如懿紧紧依偎在皇上怀里闭上眼享受着这段日子的美好。

  b:这段时间全是糖。慢慢恰(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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