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涌·番

第三章 暗涌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穿透窗棂时，千仞樰还蜷在唐三的旧被褥里睡得香甜，嘴角微微上扬，不知梦到了什么趣事。唐三轻手轻脚地收拾好铁匠铺，却在门口撞见了脸色铁青的千仞雪。

她依旧一身白袍，墨发被晨露打湿些许，贴在苍白的脸颊旁，浅金色眼眸里翻涌着罕见的怒意。看到唐三时，她强行压下情绪，声音却带着冰碴：“她在哪？”

唐三侧身让她进屋，指了指床上的身影。千仞雪快步走过去，看到千仞樰安然无恙，紧绷的肩膀才微微放松，却在看到她身上穿着的粗布衣衫时，眼神又冷了几分。

“樰儿，醒醒。”她伸手想推醒妹妹，指尖却在触碰到千仞樰脸颊时，动作顿了顿，转而轻轻替她掖好被角。

千仞樰揉着眼睛坐起来，看到千仞雪时先是一愣，随即咧嘴笑了：“哥哥！你怎么来了？”她晃了晃手里攥着的半颗梅子，“唐三给我吃好吃的了！”

千仞雪深吸一口气，声音尽量放柔：“跟我回去。”

“不要！”千仞樰立刻瘪起嘴，“嬷嬷又要逼我学规矩，无聊死了！”她躲到唐三身后，探出半个脑袋，“唐三说要教我打铁呢！”

千仞雪的目光落在唐三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唐兄弟，此次多谢你照顾樰儿。”她从袖中取出一袋沉甸甸的金魂币放在桌上，“这些是补偿，樰儿给你添麻烦了。”

“我不能收。”唐三推了回去，“樰樰只是来做客。”

千仞雪看着他清澈的眼睛，忽然想起昨晚探子回报，说小公主在圣魂村铁匠铺安然入睡，屋内并无异常。她原本准备的质问忽然堵在喉咙里，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千仞樰趁机从唐三身后钻出来，拉着千仞雪的袖子撒娇：“哥哥，你就让我再玩几天嘛！唐三会做会发光的铁蝴蝶！”

就在这时，屋外传来老杰克的声音：“小三！你爹又在村口喝酒呢！快去看看——”话音未落，老杰克推门进来，看到屋里的千仞雪时顿时愣住，“这位是……”

千仞雪迅速收敛气息，恢复了那副温润“皇子”的模样：“老丈您好，我是雪清河，来接舍妹回家。”

老杰克看看千仞雪的华贵衣饰，又看看千仞樰身上的粗布衣衫，满脸疑惑。唐三连忙打圆场：“雪兄昨日路过，樰樰便留下做客了。”

千仞雪不再多言，强行将千仞樰拉起来：“樰儿，跟我走。”她的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千仞樰虽不情愿，却也不敢再闹。

临走前，千仞樰偷偷塞给唐三一颗糖渍梅子，小声说：“我还会再来的！”千仞雪深深地看了唐三一眼，那目光复杂难辨，像是警告，又像是别的什么。

直到两人的身影消失在村道尽头，老杰克才咂着嘴感慨：“乖乖，这雪公子看着就不是普通人，他家妹妹咋跑你这儿来了？”

唐三没说话，将那颗梅子小心翼翼地收进怀里。他知道，千仞雪的出现绝非偶然，她对自己的警惕，对千仞樰的保护，都透着不寻常的意味。

接下来的日子，唐三更加勤奋地修炼。紫极魔瞳、玄玉手、控鹤擒龙，每一项都不敢懈怠。他能感觉到，随着魂力提升，蓝银草的韧性也在增强，而袖中的昊天锤，也隐隐有了苏醒的迹象。

半月后的一个黄昏，唐三正在练习鬼影迷踪步，忽然听到村外传来打斗声。他悄悄靠近，只见几名蒙面人正围攻一个熟悉的鹅黄色身影——千仞樰！

她的月光蝶武魂已经觉醒，淡银色的蝶翼在身后展开，翅膀上的荧光形成一道道防御屏障，却依旧被对方的魂力冲击得摇摇欲坠。为首的蒙面人冷笑一声：“千仞家的小丫头，拿命来！”

眼看利爪就要抓到千仞樰，唐三不再隐藏，脚尖一点，身形如鬼魅般欺近，玄玉手猛地拍出，正中蒙面人手腕。“咔嚓”一声，对方腕骨碎裂，惨叫着倒飞出去。

“唐三！”千仞樰惊喜地叫出声，蝶翼上的荧光更亮了几分。

其他蒙面人见状，立刻围了上来。唐三眼神一凛，双手快速结印，数十根蓝银草从地下钻出，如毒蛇般缠向敌人。“蓝银囚笼！”

然而这些蒙面人显然受过专业训练，手中短刃一挥，竟将蓝银草齐齐斩断。为首之人狞笑道：“原来是个蓝银草废物！一起上，宰了他！”

就在此时，一道白色身影如闪电般袭来，手中长剑划出凛冽的剑光，瞬间逼退所有蒙面人。千仞雪气喘吁吁地站在千仞樰身前，白袍上染着点点血迹，显然来得并不轻松。

“哥哥！”千仞樰连忙扑过去。

千仞雪将她护在身后，浅金色眼眸死死盯着蒙面人：“你们是天斗皇室的人？”

为首之人冷哼一声：“少废话！拿下这两个丫头，回去领赏！”说着便再次扑上。

唐三眉头紧锁，这些人的攻击方式狠辣刁钻，显然是冲着千仞樰来的。他忽然想起千仞雪的身份——天斗帝国的皇子“雪清河”，而千仞樰作为她的“妹妹”，自然也成了某些势力的眼中钉。

“樰樰，躲到我身后！”唐三沉声喝道，同时从二十四桥明月夜中摸出一枚袖箭。这是他用天外陨铁打造的暗器，淬有微量麻痹毒素。

千仞雪剑光霍霍，勉强挡住正面攻击，却没注意到一名蒙面人绕到了侧面，手中匕首直刺千仞樰！

“小心！”唐三想也没想，猛地扑过去，用后背挡住了匕首。“噗嗤”一声，匕首没入皮肉，剧痛瞬间席卷全身。

“唐三！”千仞樰尖叫出声，眼中泛起泪光。千仞雪更是睚眦欲裂，长剑猛地暴涨三尺，一道圣洁的金光冲天而起：“天使领域！”

耀眼的金光中，蒙面人惨叫着倒飞出去，身上的黑衣被金光灼烧得滋滋作响。为首之人见状不妙，立刻发出信号弹，带着残余手下仓皇逃窜。

千仞雪顾不上追敌，连忙跑到唐三身边，看到他后背的伤口时，脸色瞬间煞白：“你怎么样？”

唐三咬牙拔出匕首，鲜血立刻涌了出来：“没事，一点小伤。”他强运玄玉手止血，却感觉毒素正在蔓延。

千仞樰吓得浑身发抖，小手按在唐三伤口上，银白的荧光源源不断地注入：“不要死……唐三你不要死……”她的眼泪滴在伤口上，竟让荧光变得更加温暖。

唐三惊讶地发现，伤口的疼痛正在迅速减轻，毒素也被那股温暖的力量压制住了。他看向千仞樰，只见她额头上布满了汗珠，小脸苍白，显然消耗极大。

“够了樰樰，我没事。”唐三轻轻推开她。

千仞雪拿出随身携带的药膏，动作轻柔地替他涂抹伤口：“匕首上有毒，幸好樰儿的月光之力能克制阴毒。”她的指尖触碰到肌肤时，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唐三看着她低垂的眉眼，烛光下，她精致的五官柔和了许多，完全没有了平日的疏离。他忽然发现，千仞雪的睫毛很长，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

“为什么……要来圣魂村？”唐三忍不住问道。

千仞雪动作一顿，良久才低声道：“我收到消息，有人要对樰樰不利，便猜到她可能会来这里……”她没有说的是，探子回报说小公主最近总念叨着“会打铁的唐三”，让她心头莫名烦躁。

千仞樰趴在唐三腿上，小声说：“他们说……要抓我去威胁哥哥……”

唐三心中了然，看来天斗帝国的皇权争斗，已经波及到了这对姐妹。他看向千仞雪：“你身份特殊，以后还是少来圣魂村吧。”

千仞雪抬起头，浅金色眼眸在夜色中亮晶晶的：“那你呢？你救了我们，那些人不会放过你的。”

“我自有办法。”唐三淡淡道。他知道，麻烦已经找上门了，但他从不畏惧。

夜色渐深，千仞雪坚持要留下照顾唐三。她让千仞樰在一旁休息，自己则坐在床边，默默替他更换绷带。烛光下，两人一时无言，只有窗外虫鸣偶尔响起。

“其实……”千仞雪忽然开口，“我知道你不是普通人。”

唐三心中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哦？”

“你的蓝银草，”千仞雪看着他，“还有你的身手，都不像一个普通铁匠的儿子。”她顿了顿，语气认真，“唐兄弟，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离开这里，去更好的地方修炼。”

唐三沉默了。他知道千仞雪的好意，也知道跟着她或许能更快变强，但他更清楚自己的立场。唐昊的警告犹在耳边，武魂殿与昊天宗的恩怨，注定了他们之间隔着无法逾越的鸿沟。

“我的路，我自己走。”他看着千仞雪的眼睛，认真地说。

千仞雪凝视着他，良久，才轻轻叹了口气：“好。”她从袖中取出一枚金色徽章，上面刻着完整的天使羽翼，“这是我的私兵令牌，遇到危险时捏碎它，我会知道。”

唐三没有拒绝，郑重地接过徽章。他知道，这枚徽章不仅是护身符，更是千仞雪的一份心意。

千仞樰在一旁睡得迷迷糊糊，忽然抓住唐三的手：“唐三……别离开我……”

唐三心中一暖，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我不走。”

千仞雪看着相依的两人，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最终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她吹灭烛火，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

屋内，千仞樰依然抓着唐三的手，嘴角带着安心的笑容。唐三感受着少女掌心的温度，又看了看窗边千仞雪的剪影，心中渐渐有了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