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影·番

第五章 城影

踏入天斗城的瞬间，唐三被扑面而来的繁华晃了眼。青石街道车水马龙，两侧商铺的幌子在风中招展，空气中混杂着香料、烤肉与魔法元素的气息。千仞樰像只出笼的鸟儿，拽着他的袖子直往糖画摊跑，发间的银铃与千仞雪腰间的玉佩在阳光下交相辉映。

“看到那座白玉塔了吗？”千仞雪指着城中最高的建筑，浅金色眼眸在琉璃瓦的反光中微微眯起，“那是皇室藏书阁，夜里会有月光蝶绕着飞。”她话音刚落，千仞樰便兴奋地踮脚张望，发间的铁蝶发夹随着动作轻颤——那是唐三用陨铁边角料打磨的，此刻正沾着她偷吃糖画时蹭上的糖霜。

三人穿过朱雀大街时，唐三忽然察觉到数道隐晦的目光。街角茶肆里捏着折扇的文人、绸缎庄门口拂尘的掌柜，他们袖口若隐若现的徽章与圣魂村袭击者的黑衣材质如出一辙。千仞雪看似不经意地将千仞樰护到内侧，指尖在腰间玉带扣上快速敲击了三下——那是某种约定的信号。

“前面就是雪府了。”千仞雪在一座挂着“雪”字灯笼的府邸前停下。朱漆大门两侧的石狮子雕着雪花纹饰，门房见到她时瞳孔骤缩，连忙躬身行礼，目光却在唐三身上停留了片刻。

跨进门槛的刹那，唐三感受到一股微弱的精神力扫过全身。他不动声色地运转紫极魔瞳，只见廊下立柱的浮雕中，镶嵌着数颗黯淡的水晶，正随着他们的移动泛起微光。这是武魂殿特有的警戒法阵，以精神力驱动，能感知闯入者的魂力波动。

“哥哥！你看谁来了！”千仞樰忽然指着庭院假山方向。一位身着月白长裙的女子正凭栏远眺，听到声音时转过身，鬓边的珍珠步摇轻轻晃动。她容貌与千仞雪有七八分相似，只是眉眼更显温婉，看到唐三时眼中闪过一丝讶异：“这位是……”

“柳二龙姑姑，他是唐三。”千仞雪上前半步，语气比平时柔和了些，“圣魂村那位故人的儿子。”

柳二龙的目光在唐三脸上逡巡，忽然轻咦一声：“你这孩子……眉眼间倒有些像……”她话未说完，便被千仞雪不着痕迹地打断：“姑姑，外面风大，我们进去说吧。”

厅堂内的陈设简洁雅致，墙上挂着幅《寒江独钓图》，与千仞雪身上的华贵气质有些违和。唐三注意到桌案上的砚台还留着墨痕，显然有人刚刚在此书写。千仞樰熟门熟路地跑到多宝格前，拿起个琉璃瓶对着光晃：“哥哥你看，樰樰上次捏的泥人还在呢！”

千仞雪看着妹妹的笑脸，嘴角难得地弯起弧度，随即转向唐三，神色恢复了一贯的沉稳：“你暂且住东跨院，那里僻静。”她拍了拍手，立刻有侍女上前引路，“有任何需要，告诉青禾即可。”

东跨院的梧桐树下摆着石桌石凳，桌上放着一套崭新的练功服。唐三刚坐下，便听到屋顶传来极轻微的瓦片摩擦声。他运起鬼影迷踪步闪到廊下，只见一道黑影从树梢掠过，腰间悬着的令牌刻着半轮残月——与千仞雪给的银徽章形制相同。

“是我安排的暗卫。”千仞雪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手中端着碗汤药，“你手臂上的毒虽解，余毒仍需调理。”月光透过梧桐叶隙洒在她白袍上，将墨发染成淡淡的金色，“方才柳姑姑的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唐三接过药碗，苦涩的气息让他想起前世唐门的解毒丹：“她想说我像谁？”

千仞雪端起自己那碗，却没立刻喝，只是望着碗中摇曳的月影：“像一个……不该被提起的人。”她的语气忽然变得有些飘忽，“我母亲年轻时，曾有位……挚友，也是蓝银草武魂。”

唐三握碗的手猛地收紧。蓝银草武魂？挚友？他几乎可以肯定，千仞雪说的正是自己的母亲阿银。难道千仞雪的母亲与母亲相识？那为何父亲与武魂殿会有如此深的仇恨？

“哥哥！唐三！”千仞樰抱着个食盒跑进来，里面装满了桂花糕，“嬷嬷新做的，可好吃了！”她没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微妙气氛，自顾自地把糕点往唐三手里塞，“你看你看，我还捏了个铁蝴蝶放在你屋里呢！”

看着少女天真的笑脸，唐三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无论上一辈有何恩怨，至少现在，他需要保护眼前这对姐妹。千仞雪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放下药碗时指尖在石桌上轻轻叩了两下：“三日后，皇宫有赏花宴，你随我们一起去。”

“皇宫？”唐三挑眉。天斗皇室的宴会，必定是各方势力角逐的舞台，让他一个平民魂师出席，未免太显眼。

千仞雪拿出一枚刻着雪莲花纹的腰牌：“你就扮作我的护卫。最近天斗城不太平，我需要信得过的人在身边。”她的目光落在他腰间的二十四桥明月夜上，“尤其是……能使用暗器的人。”

三日后，唐三换上千仞雪准备的玄色劲装，在铜镜中看到了一个陌生的自己。劲装胸口绣着银色雪纹，袖口暗藏机关，能快速弹出袖箭。千仞樰在一旁兴奋地给他整理衣领：“唐三你穿这个好威风！像故事里的侠客！”

千仞雪身着皇子朝服，墨发束在玉冠中，浅金色眼眸在冠冕流苏下显得深不可测。她递给唐三一块黑色面纱：“遮住脸，别让人认出你的身份。”

马车驶入皇宫时，晚霞正将琉璃瓦染成金红。千仞雪掀开窗帘一角，低声道：“等会儿见到太子，不必行礼，站在我身后即可。”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樰樰，等下别乱跑。”

千仞樰乖巧点头，却偷偷在唐三掌心塞了颗糖：“等下觉得无聊就吃这个。”

宴会设在太液池畔，九曲回廊上摆满了珍馐美酒。唐三站在千仞雪身后三步远的位置，用紫极魔瞳扫视全场——太子雪星正与几位大臣谈笑风生，他袖口的宝石徽章在灯光下折射出诡异的红光；角落里，几位身着白袍的魂师正低声交谈，他们领口的百合花刺绣与武魂殿白金主教的服饰如出一辙。

“雪清河，你可算来了。”一个略带轻佻的声音传来。唐三循声望去，只见一位衣着华丽的皇子端着酒杯走来，眼神在千仞雪身上逡巡，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这位是你的新护卫？看着倒挺精神。”

千仞雪微微颔首，语气疏离：“七弟。”

七皇子没再纠缠，转而看向千仞樰：“樰儿妹妹今日真漂亮，这发夹是哪里来的？倒是别致。”

千仞樰下意识地摸了摸发夹，躲到千仞雪身后：“是唐三给我做的！”

七皇子的目光立刻投向唐三，带着一丝玩味：“哦？一个护卫竟有如此手艺？”他走近两步，身上的酒气让唐三皱眉，“抬起头来，让本皇子瞧瞧。”

唐三没有动，只是隔着面纱冷冷地看着他。千仞雪上前一步，挡在两人之间：“七弟喝醉了，我先带樰儿去那边透气。”

就在此时，太液池中央的水幕忽然亮起，一位身着舞衣的女子踏水而来，腰间的蛛形配饰在灯光下闪着寒光。千仞雪瞳孔骤缩，下意识地握住了剑柄。

唐三瞬间明白——这是武魂殿的信号。水幕舞姬的每一个旋转，都在传递着特定的精神波动，而太子雪星那边，已有魂师悄悄按上了腰间的魂导器。

“哥哥！”千仞樰忽然指着水幕惊呼，“那蝴蝶好像我的武魂！”

千仞雪顺着她的手指望去，只见舞姬指尖幻化出数只银色光蝶，正随着乐声翩翩起舞。那光蝶的形态与千仞樰的月光蝶武魂一模一样，甚至连翅膀上的纹路都分毫不差。

唐三心中警铃大作。武魂殿不仅在监视千仞樰，甚至连她的武魂形态都了如指掌。这场赏花宴，恐怕是专门为他们设下的陷阱。

他悄悄按动袖箭机关，目光扫向千仞雪——她也正看向他，浅金色眼眸里闪过一丝决绝，随即对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夜风骤起，吹落了唐三的面纱。当他的容貌暴露在众人面前时，太子雪星手中的酒杯“啪”地一声掉在地上，而水幕中的舞姬，指尖的光蝶骤然化作锋利的光刃，直刺千仞樰！

陷阱，终于触发了。天斗城的夜色下，城影幢幢，危机四伏。唐三握紧了袖中的暗器，千仞雪拔出了长剑，千仞樰的蝶翼在身后展开——属于他们的战斗，在皇宫的琉璃瓦下，正式拉开了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