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沉闷,早起有风,打的窗户一下一下撞出声响。
一条长臂伸出,逮住了窗边,顶着风关的,又提了几下,然后上了栓。
房间里安静了许多,煮好的茶腾起白色水雾,将对面人的脸,都印的有些迷蒙。
“我该教的,都已经交过了,剩下的。与我无关。”长臂被风打的有几分凌乱,他仔细的拉整齐。
“还不够,您之前曾无意讲过,对付疯子那种人,只能用最狠毒的方式。我可以!”急迫的语气,无限的肯定。
这是他的机会,也许是他唯一的机会,他不会放弃,不管用什么手段,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都可以。
“公孙欲离,你凭什么认为,我就一定要满足你的要求?我承认,公孙先生于我有恩,但我也救了你,还教你武功,也该还清了。”
白衣无常齐落雨抿一口茶后,悠哉的看着对面惊愕的人。
犹记得初见之时,少年意气风发,策马潇洒,墨发舞动,明眸皓齿,带着特有的活力与憧憬。
引了多少娇俏姑娘的青睐,身上的香囊鲜花一个接一个的打在他的身上。
只那一眼,他便恨上了,阳光下的少年,怎么能这般恣意?
这样的笑脸,就应该永远的埋葬。
他已经迫不及待的想看看,那张脸有一天也会颓败,无力,愤恨,绝望。
抿了嘴角,扯动一下。
再见面,那个飞扬的少年,衣衫不整,面容憔悴,两眼空洞洞的,就像是被夺了魂智一般。
大雨之中,丧家之犬,缩于房檐一角,窄断的房檐并不能遮挡什么,那雨打在发上,脸上,身体上。
夜雨滂沱,他撑着一把油纸伞,白衣飘然,似夜间鬼魅。
缓缓的,从巷子阴暗处走出,急雨将那伞边挂了珠串。
昏暗的光线下,少年头上被遮去了雨水的冲击。
“你可是,致远镖局,公孙欲离?”
来人声音幽长,轻缓中略有些沙哑。
“你是谁?”
齐落雨怎么也不会忘记,与他同伞下,那个仰起脸的少年。
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头发一缕一缕的贴在脸上,挡住了大半个眉眼。
只那缝隙中透出的目光,有戒备,有绝望,有嘲讽,有不甘…
“我是齐落雨,报恩来的,带你回家。”
这样的情景,让齐落雨心里好不畅快,他不能笑,否则,那笑声一定会震响整个夜晚。
勾着唇,无比真诚的伸出手。
公孙欲离盯着眼前的手,苍白,太过苍白,手指细长自然弯曲着,掌心细腻,掌纹清晰,顺着纹路,断掌。
少年又笑了,雪白的牙齿明晃晃的,“家?何来的家?报恩?报的又是什么恩?于你有恩的人,都死光了,死绝了。”
自暴自弃的瘫软几分,蹭着墙壁又矮了些,闭上双眼,想隔绝与这个世界的联系。
“由不得你了。”声音带着温暖的笑意。
抬手,拉着那布满污泥的衣襟,提着再次走进夜幕之中。
天边闪电,光芒耀眼,分割了世界,大雨不歇,人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