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他含糊地扔下两个字,几乎是贴着门边溜了出去,背影显得有些仓促。
陆婉楠看着重新合上的门,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一下。
U盘里,根本没有什么声波频率文件。
里面只有一首曲子。
是他三年前成名之初,在一个极其重要的国际音乐节上,演奏的成名作《风入松》的现场官方录音版。
那场演奏,被乐评人誉为“指尖有风,松涛入魂”,是他技艺和心境巅峰的代表作。
也是车祸后,他再未能触及的高度。
这是一次冒险的试探。直接将他最辉煌的过去,砸回他面前。
下一次复健日,周九良准时出现。
他的脸色比平时更白一些,眼下倦色浓重,像是没睡好。整个疗程中,他异常沉默,甚至比平时更抗拒指令,眼神飘忽,几次操作仪器都心不在焉。
陆婉楠如同未见,依旧专业地进行着各项训练,只是在他又一次走神时,平静开口:“周先生,注意力集中。肌肉募集不足,生物反馈信号很弱。”
周九良猛地回过神,浅色的瞳孔收缩了一下,像是被什么东西刺到。
他抿紧唇,不再看她,手下却暗暗加了力,仪器屏幕上的信号曲线终于挣扎着达到了合格线。
疗程在一种诡异的低气压中结束。
周九良快速整理衣物,拿起东西就往外走,全程避开与陆婉楠有任何视线接触。
就在他手握上门把的瞬间,陆婉楠的声音自身后响起,清晰平稳,听不出任何情绪:
“U盘里的声波文件,周先生听过了吗?有没有觉得比较能接受的频率?”
周九良的背影骤然僵住。
他握着门把的手攥得很紧,指节泛白。足足过了五六秒,他才极其缓慢地转过身。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但那双浅色的眼睛深处,像是有什么东西碎裂了,露出底下汹涌的、几乎是骇人的痛苦和…一丝被窥破最不堪秘密的愤怒。
他看着她,声音嘶哑,一字一顿:
“你什么意思?”
治疗室内的空气瞬间绷紧,仿佛下一秒就要断裂。
陆婉楠迎着他那几乎要杀人的目光,脸上依旧平静无波,甚至带着点专业的疑惑:“什么什么意思?周先生是指声波文件有什么问题吗?那是我从设备厂家直接拷贝的…”
“陆、治、疗、师。”周九良打断她,声音冷得掉冰渣,他向前一步,逼近她,周身散发出一种从未有过的、极具压迫感的气场,“别跟我玩这套。”
他死死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戏谑或怜悯。
“那首《风入松》…是你放的。”这不是疑问,而是冰冷的指控。
陆婉楠沉默地与他对视,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
几秒后,她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没有嘲讽,没有得意,反而带着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
“是啊。”她坦然承认,语气轻松得像是在讨论天气,“看来周先生听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