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婉楠像是没感觉到，从随身的帆布包里，拿出了刚才在文具店买的那套儿童筝指甲和旧教材，语气随意地递向他：“刚在那边旧文具店看到的，想起您小时候大概也就买了套做纪念。”
周九良愣住，看着那套粗糙的、明显是给初学者用的筝指甲和那本泛黄熟悉的入门教材，瞳孔微微颤抖。
他没有接，像是那是什么烫手的东西。
“我…”他喉咙发紧。
“拿着吧，”陆婉楠不由分说，将东西塞进他右手手里，指尖不经意地擦过他冰凉的皮肤，“就当…是个念想。”
她的触碰很轻，一瞬即离。
周九良却像是被微弱的电流蜇了一下，手指蜷缩起来，捏住了那套粗糙的筝指甲。
他低下头，看着手里廉价的东西，又抬头看看眼前神色自然的陆婉楠，再环顾四周这充满童年回忆的老街…
他的眼眶毫无预兆地再次红了。
这一次，他没有立刻别开脸，而是就那样红着眼睛，怔怔地看着陆婉楠，声音哽咽，带着一种全然的迷茫和不知所措：
“陆治疗师…”
“我到底…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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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脸上适时地流露出温和而坚定的神色，声音放缓，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
“先从…下次复健不再缺席开始，怎么样？”
周九良怔怔地看着她，像是没料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简单到近乎平凡的答案。
他眼底的迷茫还在，但那汹涌的泪意似乎被这句话稍稍压下去了一些。
他无意识地点了点头，手指收紧，那套筝指甲硌得他掌心微微发疼。
“走吧，天色不早了，这边不好打车。”陆婉楠极其自然地提议，“我开车来的，顺路送您回去。”
她没有给他拒绝的机会，已经转身，朝着停车的方向走去。步伐不快，足够让他跟上。
周九良站在原地，犹豫了几秒。
他看着陆婉楠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东西，最终还是迈开脚步，沉默地跟了上去。
他始终落后她半步，低着头，帽檐重新拉低，将自己重新藏回那个封闭的壳里，只是这一次，壳上已经有了清晰的裂痕。
车子行驶在华灯初上的街道上。车内一片寂静，只有空调低微的出风声和周九良偶尔压抑不住的、极轻的抽鼻声。
直到车子驶入周九良所住的高档小区地下车库，停稳。
“到了。”陆婉楠解开安全带。
周九良动作迟缓地也解开安全带，低声道：“谢谢。”
他的手放在门把上，却没有立刻推开。
车内昏暗的光线下，他侧脸的线条显得有些脆弱。
他忽然极快地、低声说了一句：“那首《风入松》的谱子，我改了几个地方…一直没机会…”他的话没说完，又猛地顿住，像是懊恼自己说了多余的话，立刻推开门，“走了。”
他几乎是逃也似的下了车，快步走向电梯间，一次也没有回头。
陆婉楠看着他那仓促的背影消失在电梯门后，才缓缓收回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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