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九良彻底僵住了。
所有的绝望，所有的麻木，所有的自怨自艾，在这一连串劈头盖脸的、凶狠的质问和宣告面前，被砸得粉碎。
他怔怔地看着眼前这个仿佛变了一个人的陆治疗师，看着她眼中那簇燃烧的、几乎要将他灼伤的火光，感受着手腕上传来的、真实无比的疼痛和力量…
一种前所未有的、剧烈的震颤，从他被抓住的手腕开始，迅速蔓延至全身。
不是因为恐惧。
而是因为…某种死寂了太久的东西，被这粗暴直接的方式，猛地、狠狠地…重新点燃了。
滚烫的液体毫无预兆地再次冲出眼眶，决堤般涌出。不是之前那种无声绝望的流泪，而是带着温度的、汹涌的哽咽。
他猛地低下头，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发出压抑不住的、像是受伤小兽般的呜咽声。
这一次，他没有再试图隐藏。
陆婉楠看着他那副哭得浑身发抖的模样，攥着他手腕的力道，终于一点点地、极其缓慢地松懈下来。
但她没有放开手。
海风还在呼啸，浪潮不知疲倦地拍打着脚下的水泥墩。
过了许久，周九良的哭声才渐渐平息，只剩下断断续续的抽噎。
他极其缓慢地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着陆婉楠，声音破碎不堪，却带着一丝微弱却真实的困惑：
“你…你怎么…那么凶……”
陆婉楠没有回答。
她只是看着他哭红的眼睛，看着那里面重新燃起的、微弱却存在的生机，然后，非常非常轻地，叹了一口气。
那口气叹得极轻，很快消散在海风里。
她依旧抓着他的手腕，只是力道变成了一个支撑的姿势。
“因为，”她的声音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疲惫，“我的病人，没有我的允许，不准擅自放弃。”
周九良怔怔地看着她，眼泪又不受控制地滑落几滴。
【心动值：+25%】
【当前心动值：83%】
【警告：目标情绪剧烈转折，依赖性与信任度大幅提升。绑定关系高度稳固。】
系统的提示音响起。
陆婉楠却没有去看那飙升的数值。
她只是看着周九良，看着这个终于被她从悬崖边硬生生拽回来的男人，松开了握着他手腕的手，轻声说：
“走吧。”
“回去了。”
周九良在原地僵立了几秒，海风吹动他单薄的衣衫，冷意刺骨。
他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摸了摸左手腕上的护具，那里仿佛还烫着。最终，他像是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沉默地跟在她身后，保持着两三步的距离。
一路无话。
回到康复中心停车场，陆婉楠拉开副驾驶的车门，看了他一眼。周九良迟疑了一下，还是低头坐了进去。
车内依旧沉默。陆婉楠专注地开车，侧脸在路灯光影下显得有些冷硬。
周九良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城市霓虹，眼神依旧有些空，但不再是全然的死寂，那里面搅动着太多复杂难言的东西——羞惭、后怕以及心动。
车子最终停在他公寓楼下。
“到了。”陆婉楠熄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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