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刀与冰面相撞的脆响被《春来了》的旋律揉碎,苏清妍仰身倒向羽生结弦的怀抱时,突然听见培养箱警报器尖锐的长鸣。她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仍站在冰场中央,掌心沁出的冷汗让羽生结弦的手微微打滑。
"怎么了?"羽生结弦及时稳住她倾斜的身体,目光扫过她骤然苍白的脸。苏清妍盯着远处镜面墙上映出的自己,恍惚间那些跳动的数据曲线与冰刀轨迹重叠,在视网膜上灼烧出刺目的残影。
深夜的实验室走廊寂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苏清妍攥着门禁卡的手指关节发白。推开门的瞬间,培养箱幽蓝的应急灯在黑暗中明灭,她跌跌撞撞扑过去时,实验记录本从怀里滑落,在地面甩出长长的阴影。
"编号A-07样本...全部失活。"她颤抖着举起试管,培养液里漂浮的神经元碎片像极了冰场飘落的雪花。手机在此时震动,林小婉的消息弹窗刺痛双眼:"听说有人通宵做的实验又失败了?低温疗法果然是小孩子过家家。"
凌晨三点的冰场泛着冷冽的光,苏清妍蜷缩在观众席最后一排,看着腕间的银链在月光下泛着幽蓝。手机屏幕亮起,是羽生结弦的未接来电和数十条消息,最新一条停在半小时前:"洛洛酱,我在冰场东南角的储物柜放了热可可。"
当她找到那个贴着小熊贴纸的储物柜时,发现里面除了保温瓶,还有个包装精美的礼盒。拆开淡蓝色的丝带,一枚冰晶形状的U盘躺在绒布上,旁边压着张便签:"这是我历年比赛的滑行数据,或许能帮到你的低温模拟。"
实验室的咖啡机发出最后一声嗡鸣,苏清妍盯着电脑屏幕上羽生结弦的滑行轨迹图,突然抓起马克杯将冷掉的咖啡一饮而尽。她在两组数据间来回切换,当冰刀切入冰面的角度与神经元突触生长方向在虚拟模型中重合时,窗外恰好泛起鱼肚白。
"你在干什么?"林小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清妍慌忙合上笔记本电脑,却见对方径直走到实验台前,盯着她新调整的培养参数冷笑,"把花滑数据代入生物模型?苏清妍,你真是异想天开。"
"至少比无端质疑有意义。"苏清妍握紧鼠标,手心的汗浸湿了防滑垫。她调出最新的模拟数据,"羽生结弦在完成四周跳时,肌肉组织会经历0.3秒的超低温应激,这种瞬间刺激可能激活神经元的自我修复机制。"
林小婉的瞳孔骤然收缩,转身时白大褂下摆扫落了桌上的试管架。在清脆的碎裂声中,苏清妍看见对方盯着满地狼藉的眼神里,除了惯有的轻蔑,还闪过一丝难以名状的恐惧。
国际神经科学研讨会的壁报区人潮涌动,苏清妍站在贴满荧光色便签的展板前,指尖无意识摩挲着银链。突然有只戴着白手套的手停在她设计的冰场-细胞对照图上,操着浓重德语口音的声音响起:"这个跨界研究很有趣,愿意和我聊聊具体的实验设计吗?"
她抬头的瞬间,看见人群后方的林小婉攥着手机,屏幕蓝光映得脸色发青。而在更远处的展厅入口,羽生结弦正被媒体团团围住,他却穿过重重人影,朝她举起右手——掌心画着的冰晶图案,与她展板上的LOGO如出一辙。
深夜的校园湖边,苏清妍接到陈教授的电话时,湖面正倒映着破碎的月光。"清妍,"老人的声音带着少见的凝重,"林小婉申请退出项目组,她留下的实验数据...有些奇怪。"
她打开电脑里新收到的数据包,瞳孔猛地收缩。那些本该完整的实验记录里,低温实验组的关键数据全部被替换成了错误参数。而在文件修改记录里,最后一次编辑时间,恰好是她向林小婉展示花滑数据模型的那天。
冰场更衣室的储物柜突然传来异响,苏清妍循声望去,发现自己常用的储物柜缝隙里塞着张照片。泛黄的照片上,年轻的林小婉依偎在病床上的妇人身边,床头的诊断牌上"渐冻症"三个字刺得眼睛生疼。照片背面用圆珠笔写着歪扭的字迹:"你凭什么用花滑亵渎我妈妈的痛苦?"
窗外突然下起雨,苏清妍望着玻璃上蜿蜒的水痕,想起林小婉每次经过培养箱时驻足的眼神,想起她总在深夜独自留在实验室的背影。腕间的银链突然变得滚烫,她抓起手机拨通心理医生的号码,却在即将接通时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原来你在这里。"羽生结弦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张,他的外套还滴着水,显然是冒雨赶来,"我在展厅没找到你...你的脸色很差,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苏清妍握紧口袋里的照片,雨声在耳边轰鸣。她知道,在学术与情感的冰面上,真正的挑战才刚刚开始——那些藏在数据背后的秘密,那些被伤痛扭曲的灵魂,远比渐冻症的病理更加复杂难解。而此刻,羽生结弦伸来的手,在雨幕中宛如一道即将刺破阴霾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