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阴雨连绵的黄昏,表哥的匕首刺进我胸口时,我分明看见他眼底闪过的不忍。鲜血浸透衣襟的瞬间,我终于明白白清然的手段有多高明——她不仅夺走了表哥的心,更让他甘愿为她背负杀人的罪孽。
我本该死去,却意外重生回到三年前。这次,我不会再天真地相信表哥的温柔。白清然喜欢伪装成柔弱无辜的模样,那我就撕碎她虚伪的面具。我故意接近她最信任的丫鬟,暗中调换她每日服用的养颜汤药。看着她日渐憔悴的脸,我心底涌起扭曲的快意。
可当我发现表哥书房里那封未寄出的信时,指尖突然发冷。原来他早已知晓白清然用蛊术操控人心的秘密,当年杀我,竟是为了破除她种在我身上的噬心蛊。雨丝斜织的傍晚,我站在回廊下看着表哥执伞走向白清然的院落。伞面青竹纹样在雨雾中若隐若现,像极了他去年刺向我时袖口沾的血迹。
我拢了拢新换的鹅黄衫子,将掺了朱砂的胭脂递给白清然的贴身婢女。这丫头接过时手腕在抖,我故意用指甲划过她虎口,看着她瞳孔骤缩的模样,忽然想起前世她递给我那盏毒茶时也是这般神情。
白清然咳血的消息传来时,我正在描眉。炭笔在眉尾狠狠一顿,铜镜里映出我扭曲的笑。直到闯入表哥书房,看见案头那本翻开的《苗疆蛊术》,泛黄纸页间夹着半截烧焦的信笺,上面我的生辰八字墨迹犹新。
院外传来杂沓脚步声,我下意识抚上心口。这次噬心蛊发作时的绞痛,竟比匕首贯胸还要疼上三分。指尖下的皮肉在抽搐,仿佛有千百只毒虫在血脉里啃噬。冷汗顺着脊背滑落,浸透了单薄的衣衫。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咬紧牙关不让自己发出呻吟。不能让人发现,尤其是现在。蛊毒发作的时辰越来越短,间隔越来越密,我知道留给自己的时间不多了。
窗外月光惨白,照得满地银霜。我盯着地上晃动的树影,忽然想起那个下蛊之人说过的话——"这蛊虫最爱活人心血,它会慢慢吃掉你的五脏六腑,最后连骨头都不剩。"
脚步声在院门外停住。我屏住呼吸,听见金属碰撞的轻响。是来取我性命的刀,还是来续我性命的药?脚步声在院门外停住。我屏住呼吸,听见金属碰撞的轻响。是来取我性命的刀,还是来续我性命的药?
月光从窗缝漏进来,在地上划出一道惨白的线。我盯着那道线,仿佛它是生与死的界限。门外的人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只有金属的轻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我握紧了藏在袖中的匕首。这把匕首已经跟了我十年,刀刃上沾过血,也削过救命的草药。现在它冰凉地贴在我的掌心,像一条随时会咬人的蛇。
门轴发出细微的吱呀声。月光被一个黑影切断。我抬头,看见来人的眼睛在阴影里闪着光。他慢慢举起手中的东西——不是刀,也不是药,而是一把生锈的钥匙。
原来是你。我松开匕首,听见它落在地上的声音。十年了,你终于来打开这把锁。原来是你。我松开匕首,听见它落在地上的声音。十年了,你终于来打开这把锁。
你的手还停在门把上,指节微微发白,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才推开这扇尘封已久的门。阳光从你背后斜斜地照进来,灰尘在光线里浮动,像无数细小的记忆碎片。
我站在原地,没有动。十年足够让一个人变得陌生,可你的眼睛还是那样,深得像一口井,让人看不清底。
你开口,声音比我想象的还要沙哑。你说,对不起。
我笑了。匕首躺在地上,闪着冷光。原来是你。原来一直都是你。
刀刃映着月光,像一条银色的蛇,静静地蛰伏在阴影里。我弯腰拾起它,指尖触到金属的冰凉,仿佛触碰到了真相的温度。
你站在不远处,眼神闪烁,像是早已预料到这一刻。我们之间隔着沉默,比刀刃更锋利。
原来那些谎言,那些伪装,都是为了今天。你藏得太深,而我却从未怀疑。
我握紧匕首,笑了。这一次,我不会再犹豫。
刀刃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一条蛰伏的毒蛇,等待致命一击。过去的软弱曾让我错失太多机会,但今夜不同。风声在耳边低语,仿佛在催促我动手。
他的背影就在前方,毫无防备。我深吸一口气,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心跳声在胸腔里轰鸣,却不再动摇我的决心。
匕首划破空气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我终于明白,有些选择,本就不该犹豫。刀尖刺入胸膛时,他竟露出释然的笑。血珠顺着银刃滚落,在月光下绽开暗红的花。我握刀的手在抖,却不是因为恐惧。三年前那个雨夜,他亲手将小妹推下悬崖的画面,此刻正倒映在他逐渐涣散的瞳孔里。复仇本该带来快意,可喉间翻涌的腥甜提醒我——匕首捅穿的,是这世上最后一个与我血脉相连的人。夜风卷着落叶掠过脚边,像极了小妹坠崖时扬起的碎花裙摆。
我站在冷宫的青石阶上,寒风刺骨,却不及心底的寒意。曾经我是丞相府最受宠的千金,是轩辕辰最疼爱的表妹。他总爱揉着我的发说,阿宁是这世上最纯净的人。可如今,他赐我的白绫就摆在案上,在烛火下泛着森冷的光。我望着那截白绫,指尖轻轻抚过光滑的绸面。三日前,轩辕辰登基为帝,第一道圣旨便是将我打入冷宫。他们说我在先帝的药里动了手脚,可那碗药分明是皇后亲手递给我的。
窗外传来宫女的窃窃私语,说新帝要大婚了,娶的是护国将军的嫡女。我忽然想起那个雨夜,轩辕辰浑身是血地闯进相府,求父亲救他。那时他握着我的手说,待他登基之日,必以凤冠霞帔相迎。
烛火突然爆了个灯花,惊醒了我的回忆。案上的白绫不知何时已被泪水浸湿了一角。我缓缓起身,从袖中取出珍藏多年的玉佩——那是他出征前留给我的信物。如今,该物归原主了。
我想起那年上元节,他带我偷溜出宫看花灯。街市熙攘,他紧紧攥着我的手,生怕我走丢。那时他眼里的温柔,与现在判若两人。上元夜的长安城灯火如昼,我与他挤在熙攘的人潮中。他掌心传来的温度比花灯更暖,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朱雀大街上糖人摊主正吹出晶莹的兔子,他忽然俯身在我耳边说比不得你腮边梨涡。如今案头奏折堆积如山,他再不曾唤我阿蛮。昨夜更漏时分,我瞥见他独自站在摘星楼上,玄色龙袍被风吹得猎猎作响,背影与那年提灯少年的轮廓渐渐重叠。那夜长安城的花灯将夜色烫出千百个窟窿,他拉着我在光与影的缝隙里穿梭。糖炒栗子的焦香混着胭脂水粉的气息,他忽然停在一盏走马灯前,琉璃罩里映出我们交叠的身影。记得他当时用指尖轻叩灯面,惊起光影流转如蝶。如今太极殿的蟠龙柱投下森冷阴影,他批阅奏折时朱砂笔悬在半空,墨滴在绢纸上洇开成血。今晨宫女收拾妆台,铜镜里我的眼角已爬上细纹。窗外飘雪了,不知摘星楼的风,可还像那年一样,带着糖葫芦的甜腻。
侍卫推门而入,我望着窗外的残月。原来最痛的,不是死亡,而是终于明白,那些年的情深意重,不过是一场精心设计的骗局。他递来的毒酒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泽,我忽然笑了。原来他连最后的体面都不愿给我,白绫太慢,他等不及要我的命。侍卫推门而入时,窗外的残月正悬在枯枝上,像一把弯钩,勾出心底最深的痛。原来最痛的并非死亡,而是清醒地意识到,那些年的情深意重,不过是精心编织的谎言。他递来的毒酒在月光下泛着幽蓝的光泽,像极了他曾送我的那对耳坠。我忽然笑了,笑得连指尖都在颤抖。他连最后的体面都不愿给我,白绫太慢,他等不及要我的命。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时,忽然想起初见那日,他眼底映着同样的月光。我缓缓放下酒杯,指尖划过杯沿时触到一丝未干的酒液。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极了那年御花园里,他为我折下的那枝梅。侍卫低着头退到门边,我忽然看清了他铠甲下露出的半截玉佩——那是我亲手系在他腰间的定情信物。毒酒开始发作,胸口传来撕裂般的疼痛,却比不上此刻心中翻涌的讽刺。原来从始至终,我才是那个被围猎的猎物。视线渐渐模糊时,我听见远处传来更鼓声,三更天了。最后一刻,我用力扯下鬓边的金钗,在桌角刻下一道深深的划痕。若有人发现,会明白这不是自尽,而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谋杀。月光渐渐暗了下去,就像他每次说谎时,总会下意识垂下的眼睫。
酒杯在掌心发烫,酒液映着烛光,像一汪血。我忽然想起父亲被拖出府门时,那双不肯闭上的眼睛。原来如此。
小厮的嘴唇还在翕动,说陛下忌惮相爷权势,又怕寒了功臣的心,才设下这局。我轻轻放下酒杯,瓷底碰在案上,清脆一声响。
窗外飘雪了。十年前那场雪也是这样白,铺满了抄家时的脚印。如今雪又落下来,却掩不住当年的血迹。我拢了拢衣袖,袖中藏着的匕首冰凉刺骨。
陛下赐的毒酒我没喝,但总得有人喝。小厮忽然瞪大眼睛,看着我从他腰间抽出的佩刀。雪光映在刀刃上,照亮了他惊恐的脸。
相府的冤屈,总要有人用血来洗。夜色如墨,沉甸甸地压在相府高耸的屋檐上。朱漆大门紧闭,却掩不住门缝里渗出的血腥气。十年前那场冤案,早已化作府中每一块青砖下的怨魂,夜夜低泣。
老管家提着灯笼,颤巍巍穿过回廊。灯笼昏黄的光映出墙上斑驳的血迹——那是大公子自缢前用指甲刻下的"冤"字。三小姐投井那夜,井水整整红了七日。如今,连新栽的海棠也开出了暗红的花,仿佛在提醒着:血债,终需血偿。 相府的冤屈,总要有人用血来洗。夜色如墨,沉甸甸地压在相府高耸的屋檐上。朱漆大门紧闭,却掩不住门缝里渗出的血腥气。十年前那场冤案,早已化作府中每一块青砖下的怨魂,夜夜低泣。
更漏敲过三更时,相爷的书房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次日,人们发现他瞪着眼倒在太师椅上,喉咙插着半块锋利的青瓷——正是当年他用来逼供百姓的刑具。府外,不知谁挂起了白幡,在风中猎猎作响,像极了枉死者们的笑声。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三个月前,我在御书房撞见他与北境使臣密谈。那时他慌乱的神情,如今想来竟是这般讽刺。原来通敌叛国的从来不是我,而是这个口口声声要肃清朝纲的帝王。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带着刺骨的寒意。三个月前御书房那幕在眼前清晰浮现,朱漆门缝里,我看见他俯身与北境使臣低语,案上羊皮地图展开,墨迹未干。他抬头撞见我的瞬间,眼底闪过我从未见过的慌乱,如今想来,那分明是阴谋被撞破的惊恐。
烛火在龙纹灯罩里摇晃,映得他腰间玉佩泛着冷光。那枚我亲手雕刻的蟠龙佩,此刻正悬在通敌叛国的罪人腰间。他昨日在朝堂上掷地有声要肃清朝纲,今日便在这深宫里与敌国使臣把酒言欢。多可笑,满朝文武指认我私通外敌时,他连眉梢都没动一下。
我站在屏风后,指尖掐进掌心。三年前他跪在雪地里求我刻这枚玉佩,说蟠龙护主,能佑他仕途平安。如今龙纹依旧狰狞,护的却是另一番狼子野心。酒盏相碰的脆响传来,他笑着将密函递到使臣手中,袖口金线在烛光下刺得人眼眶生疼。
殿外传来更鼓声,我松开攥得生疼的手。明日午时,刑场上的血会证明谁才是真正的忠臣。只是不知,当他看见我藏在玉佩暗格里的证据时,还能不能维持那副道貌岸然的表情。
更鼓声在夜色中格外清晰,像是某种无情的计时器。我望着铁窗外那轮惨白的月亮,忽然想起御书房里那盏永远明亮的宫灯。当初他教我批阅奏折时,朱砂笔在宣纸上划出的每道红痕,如今都成了诏狱墙上斑驳的血迹。狱卒的脚步声由远及近,钥匙串碰撞的声响让我想起玉带钩相击的清脆。他们说我勾结外藩的罪证确凿,却没人提起那封盖着龙纹火漆的密信。潮湿的稻草堆里,一只蜈蚣正沿着我散落的发丝爬行。原来所谓的从龙之功,不过是新朝建立时需要抹去的旧墨。远处传来晨钟,天快亮了。
我仰头饮尽杯中酒,在剧痛袭来的瞬间,听见宫墙外传来震天的喊杀声。北境大军,终于来了。
酒杯从指间滑落,砸在青石砖上,碎成几片。毒酒灼烧着喉咙,像一团火,从内而外吞噬着我。我踉跄几步,扶住雕花的廊柱,视线开始模糊。
宫墙外,铁蹄声如雷,刀剑碰撞的铮鸣混着将士的怒吼,越来越近。我笑了,嘴角溢出一丝暗红的血。这场局,终究是我赢了。 酒杯碎裂的声音在空荡的殿内格外清脆。我扶着朱漆廊柱,感受着毒液在血脉里肆虐的灼痛。宫墙外的喊杀声越来越近,铁蹄踏碎青石板的震动甚至传到了我颤抖的指尖。
视线开始涣散时,我看见玄甲军冲破宫门的场景。为首的将领高举着我半月前送出的虎符,染血的剑锋直指金銮殿。陛下在龙椅上瘫软的模样,比我预想中还要狼狈。
喉间涌上的血腥味越来越重。我倒下的瞬间,恰好看见第一支羽箭穿透御前侍卫的咽喉。这场以命为饵的棋局,到底是我赌赢了。只是没想到,最后映入眼帘的,竟是那年秋猎时陛下递来的那枝桂花。
陛下以为一杯毒酒就能了结一切,可他忘了,北境的狼骑只认我的令旗。铁甲踏破宫门的那一刻,我缓缓倒下,却听见了仇敌的惨叫。
真好啊,黄泉路上,有人作陪了。黑暗笼罩着狭长的黄泉路,雾气在脚下翻涌。她拖着沉重的镣铐,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不必回头,她知道是谁——那个与她纠缠半生的男人,此刻同样戴着镣铐,走在通往地狱的路上。
生前他们互相折磨,用最恶毒的语言诅咒对方,却在死亡降临的瞬间不约而同选择了同一种毒药。现在他们一前一后走着,锁链发出冰冷的碰撞声。
彼岸花在路边燃烧,像他们曾经炽烈的恨意。她忽然停下脚步,等他走近。两人隔着血色花丛对视,竟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解脱的笑意。
原来最深的羁绊不是爱,而是连死亡都无法斩断的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