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Part 3

        王一博应该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了吧，他感觉像住了一个月。在医院的日子显得格外漫长。

        以前在部队，几个训练一天就过去了。现在，感觉时间线拉长了好多好多。

        王一博的生物钟是严格依据部队习惯的，所以每天早上六点钟就会准时醒来。夏天的白昼总是比较长，早晨六点外面的天空已经亮堂了。

        突然松懈下来的生活让王一博有些不习惯，好像真的只能无所事事地躺在病床上，肩上的伤还未愈合，动作稍大点都不方便，更遑论做些其他的事。

        每天早晨六点半顾巍会准时来查房，顺便给王一博带一份青菜瘦肉粥。

        他曾经怕麻烦到顾巍而谢绝他，但顾巍只是笑了笑说：“这是肖医生带过来的，我只是帮忙拎给你。你要是不接受，我很难跟肖医生交代噢。”王一博心里微颤，终是应下了。

        在医院这些无聊的时光里，肖战算是他唯一的期盼。不知为何，他就是觉得自己跟肖战就像一对认识了很久的朋友一样，那种感觉很微妙。

        一般只要晚上不忙，肖战都会来陪王一博聊聊天，或者陪他看一下军事节目。王一博能感受得出来，肖战大概是在把他当小孩子一样哄着。他觉得有点好笑，又有点感动。

        今天也是极其普通的一天。按照惯例一般上午、下午肖战会各查房一次。如果有手术要做，那么只有上午能看到肖战，其他时候都只有顾巍过来。

        受肖医生嘱托，顾巍也很照顾王一博。会给他带饭；他的手不方便，也会帮他洗头，擦上身（下身不用顾巍，王一博自己能动手[doge]）。

        一开始王一博还有些不好接受，倒不是别扭，毕竟在部队也是公共浴室，大男人之间没什么好遮掩的，不过就是独立惯了，不想要麻烦别人。但是顾巍态度很坚定，他答应过肖医生要照顾王一博，那就一定会做到。

          两次拒绝失败，王一博也不好再拂了顾巍的好意。

       下午饭点时间，肖战推门进来的时候，王一博还看着窗外发呆。夕阳透过窗玻璃照在王一博的身上，脸上细细的绒毛软软的，在光线下特别柔和。

        肖战不得不说，王一博是真的很好看，锐利的眼，高挺的鼻，弧度完美的下颌线，随随便便坐在那里就是一身贵公子气质，还有军人特有的挺拔严肃。

       他走过去，把饭盒放在桌上，“看什么呢？这么入迷。”

        “没有，今天的云很白。”

       肖战看了看窗外，赞同地点了点头：“嗯，确实很白。”

        王一博接过肖战递过来的筷子，又看了一眼另一个饭盒，不解：“肖医生也还没吃饭吗？”这是肖战第一次把饭拿过来和他一起吃，因为平时也没时间来和他一起吃饭。

        “对啊，刚刚结束一台手术，想着你也还没吃饭，就过来和你一起吃了。”

        王一博点头，他明显可以看出肖战眉眼间的疲惫，想了想，又说：“那今天手术还顺利吗？”

        肖战顿了顿，扯出一个无力的笑容：“很遗憾，我没能把他救回来。”

        饶是在战场上冲锋见过无数死亡的王一博和在医院见证太多生死的肖战，在谈论到一个生命的逝去时，内心依然十分沉重。

        人总是要对生命怀有敬畏之心。不管是军人还是医生，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留住生命，留住生命的价值。

        病房内陷入了沉重的静默。王一博觉得他应该要做些什么，打破这种沉默，但他努了努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肖战看着王一博关切的眼神和欲言又止的模样，忽然就有些想笑，他也真的笑了出来，伸手摸了摸王一博有些扎手的头发，说：“怎么？看你的模样比我还难过的样子。”

         王一博有些不适应地躲开他的手，回道：“没有。”想了想又接着说：“还有，你不要把我当小朋友。”

        “你比我小6岁呀，怎么不是小朋友？”肖战看着他认真的模样，忍不住逗逗他。

        “那我也没觉得你多老啊。”不知为何，王一博就是不想要肖战把自己当小朋友，他甚至有些懊恼为什么自己比肖战小6岁。他把这归结为军人习惯于保护公民的责任感在作祟。

         “好好好，我不老。快吃饭吧小朋友，等下要凉了。”

          “我不是小朋友，我是精英特种兵部队猎鹰队队长！”

        “哇，那么棒~那还烦请英勇的王队长好好保护我这个柔弱的男子哦~”

        “那必须的嘛。”

        肖战看着王一博有些得意又骄傲的小表情，心里有些软塌塌的。

        真好啊，英勇的少年，不论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三年、四年也好，他依然保持天真，知世故而不世故。

        饭后，肖战一边收拾餐具一边问王一博：“这一个星期，你出去走过吗？”

        “没有。”

        “那陪你去散散步？总在病房里也不是办法。”

        “肖医生有时间散步的吗？”

        “我今天没工作了。当作是你陪我散散步也行啊。”肖战说完，咧嘴笑得有点傻。

        王一博说不出拒绝的话，潜意识里也不想拒绝，便点了点头。看着肖战傻傻的笑容，他也禁不住笑出小括弧。

        肖战忍不住上手戳戳他的奶膘，感叹道：“就这样笑一下多好，不要整天摆着一张酷酷的脸。”

        王一博皱眉；“肖医生这算骚扰病人吗？”

        “啊~皱眉也很可爱！”

        “肖战！”

        “好啦好啦，我们走吧。再不走太阳就要下山了，就看不到日落啦。”

说好是饭后散步的，肖战竟想拿张轮椅推着王一博走，被他坚决拒绝了。笑话，自己伤的是手又不是腿，才不需要坐轮椅。

        拗不过王一博，肖战最终没有拿来轮椅。两人悠悠闲闲地走在医院绿道上。

         第五军区总医院不算很大，但是景致还是不错的。西边有个人工湖，湖道边有很多椅子供患者歇坐。

        肖战选了一处面对夕阳的位子，拍拍椅面示意王一博坐过来：“我跟你说哦，这是看日落最好的位子了。从这里看过去，可以完整看到整个咸蛋黄掉进山那边。”

        王一博依言落座。此时的夕阳就像肖战说的那样，像一个咸蛋黄。

        两人没再说话。

        湖面的风很轻，温温柔柔地拂着水面再滑过两人的脸。夕阳的暖光也没了什么温度，不会感觉炙热。

        肖战难得享受这悠闲的时光，从一个多月前转到这边，几乎平均每天一台手术，再加上杂七杂八的琐碎事宜，他还真的没什么空闲时间。

        上一次坐在这里还是大半个月前，和今天差不多，之前是没能救回那个被炸弹炸伤的士兵，心里实在难受，才出来舒缓一下。但又和今天不太一样，因为那时候肖战是自己一个人，现在身边坐着一个王一博。虽然他没什么话，但是看向自己时的目光是温柔的，莫名治愈。

        等到咸蛋黄完全被山峦吞没，两人才慢悠悠地往回走。